这个、那个在特殊语境中也可以作为清明本心的象征,侧重于本心的不可言说性。本心不可触犯,为了指示学人体证本心,禅宗使用了一系列代词来象征。
这个又叫那个、伊、自己、此身、有一人、什么、那边等;这个的特点是拥不聚,拨不散,风吹不入,水洒不着,火烧不得,刃斫不断 (《五灯》卷16《广昭》) 。它同于大千,因此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时,这个却不坏(《传灯》卷24《绍修》)。药山见云岩作务,问那个何在,云岩谓人生来来去去,都是替那个在奔走;药山见遵布衲洗佛,问这个从你洗,还洗得那个么? 遵布衲说你把那个取来,我就给你洗,药山遂作罢(同上卷14《惟俨》)。药山还指出他那个本来无耳目等貌(同上卷28《惟俨》);曹山参洞山,洞山问他名字,曹山答叫作本寂,洞山问那个叫什么,曹山说不叫本寂,洞山深予器重(同上卷17《本寂》);清剖在大阳作园头种瓜时,大阳说甜瓜给不入园者吃,不知你是否识得伊,清剖答虽然不识,不得不与,阳笑予印可(《五灯》卷14《清剖》)。这个、那个、伊都是本来的自己。为了避免触犯,禅宗运用了这些代词来象征。本先《明自己颂》云:
旷大劫来只如是,如是同天亦同地。同天同地作么形?作么形兮无不是(《传灯》卷26《本先》)。
众生在业海之中,头出头没,以致于不明自己,无有出期(《碧岩录》第19则)。禅宗注重自性的自主性,认为自性独立、尊贵犹如寰中天子塞外将军(《五灯》卷14《缘观》),反对向外寻觅如何是学人自己?更问阿谁?(同上卷6《道虔》)如何是学人自己?失。(同上卷、7《志圆》)自己即自己,不须问别人。向人寻己,即是迷失,只有不被别身即真我之外的另一个我所操纵、摆布,才能使此身获安(《传灯》卷17《龙牙》) 。
有一人即是自己,是自己肉质生命中的另一个自己。有一人长不吃饭不道饥,有一人终日吃饭不道饱(《传灯》卷6《怀海》),有一人不受戒亦免生死(同上卷碍14《高沙弥》),须知有一人,不从人得,不受教诏,不落阶级;若识此人,一生参学事毕(《五灯》卷曲14《道楷》),有一人不拜岁不迎新,寒暑不能侵其体,圣凡不能混其迹,(同上卷16《寿坚》)有一人道我不承佛恩力,不居三界,不属五行,祖师不敢定当,先佛不敢安名(同上卷18《元正》)。有一人的最大特点,就是他的超越性。
与这个那个相类象征本心的是什么,无业问马祖如何是祖师西来密传的心印,马祖让他以后再问,无业刚走出门,马祖突喝:大德!无业回首,马祖问:是什么?无业顿然领;怀海说法结束后,待众人下堂,猝然召唤,众人回首,怀海问:是什么?丛林目为百丈下堂句(同上卷6《怀海》),参禅的根本目的是彻见本来面目,明心见性。而本心自性又不能用言语表述用理性把握,因此指向本心的语言、动作都只能是象征性符号。百丈下堂句正是提醒、暗示学人证悟本心。在陡地呼唤中,使众人蓦然回首,从其固有的思维定势中扭转身来,以彻见本来面目。神晏参雪峰,雪峰知其开悟机缘已熟,蓦地一把将他抓住,喝问:是什么?神晏顿然了悟 (同上卷18《神晏》)。禅师通过对是什么的提撕,启迪学人在生活中的一切处明心见性:行不见行,是个甚么? 坐不见坐,是个甚么?着衣时不见着衣,是个甚么? 吃饭时不见吃饭,是个甚么严(《五灯》卷16《悟禅师》)。
与现象界此岸相对的那边,也是清净本心的象征。同类的象征还有那边人、那边句,闽王问丰慧觉那边事怎样,禅师让他向那边问。那边事不可用言语来提问回答,一落文字,就悖离那边,因此要证得本来面目,必须超出文字语言。那边人是锋前不露影,句后觅无踪(《五灯》卷6《智罕》,那边事是黑滓牧童不展手,银笼鹤畔野云飞 (同上《兴古》),那边句是石牛吐出三春雾,灵雀不栖无影林 (同上卷13《归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