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净土因果:明信因果:德育古鉴(又名《感应类钞》) 内容: 德育古鉴(又名《感应类钞》)清史洁珵(玉涵)辑原序清康熙.史洁珵功过格之书,其来尚已。 周濂溪先生云:正初学入德之门。 邵尧夫先生云:可以扶经翼传。 杨龟山先生云:指点善恶,历历醒人,读之如闻清夜钟。 朱晦翁先生云:四书为理,此格为条,初学不可一日不置案头。 盖古之君子,未有不从绳趋矩步,日积月累,而克底于有成者也。 乃近世悠悠,瞀焉罔觉,甚者非笑而诋毁焉。 或则半信而半疑焉;或亦心识其然,因循而废阁;或又始奋而终怠焉。 嗟乎! 斯学之弃置于天下也久矣! 为是者有本有原,不明其理、不信其事之过也。 夫理,幽而难知也;事,显而易见也。 考之往古,而有其事焉。 其事可传,其理可传也。 采之近今,而亦有其事焉。 其事不诬,其理诚不可诬也。 就其不诬而可传者,以为不诬,而不必尽传之。 概以与吾党共信而明之,则余功过案之辑,所以不病其琐,而又不虞其漏也。 说在乎陈眉公之序世史矣! 其言曰:史者,古今之大帐簿也。 夫作善作恶,小德小过,总之皆上帐簿之人也。 二部童子,日游夜游,并世所称台彭司命,皆记帐簿之人也。 上而天帝,下而阎罗,算帐簿之人也。 阳报阴报,降殃降祥,结帐簿之时也。 而予则间录其帐簿所传一二宗,以为天下后世一称述者也。 戒之戒之! 鬼神在上,本心难欺。 入圣入禽,无非在我。 为善纵未必得福,世无可不为之善;为恶纵未必得祸,世无可为之恶。 而况为善则必得福,而可有不为之善;为恶则必得祸,而可有或为之恶耶! 凡我人斯,庶共勉之。 康熙九年二月宜兴史洁珵题于贻谷堂附纪先大父手辑《感应类钞》,载阅寒暑。 书成,缮写三巨册,躬形弗怠。 年五十,始得嗣。 又八年,书稿克付剞劂,基月而产先子。 后犹及见两子成立,弗替诗书。 先子尝称是编为吾家积庆之验,所以训诫不肖。 崧辈惟恭承大父志是亟。 崧不逮事大父,然遗言往行,闻诸庭塾之训甚详。 缅怀大父蚤弃诸生服,偕先哲硕儒游。 循习复七良规,静中有善无恶。 是编诸所纂辑,悉本斯志,从事其间而获禔福者,弥复不浅,今亦何能殚述。 自雍正癸卯,友人吴中杰绍良氏忽有感验,为补镌立命说,请复印行是编。 厥后崧家与同善诸子所印行,不下万本。 比因王君瑄、汪君庭槐等愿益广其传,公捐资费,延客续印;且将囊百千部以行诸远。 崧窃喜大父乐善之志,久而益着;而王君、汪君暨诸相好之同善集庆,尤为无量也。 爰略书颠末。 至大父与先子昆弟,两世之文学行谊,则已见吾师储画山太史所著之息庵道人传。 又瞿君时夏尝并撰澹园、礼存两先生家传,兹弗复赘云。 乾隆二十年岁次乙亥十一月朔旦孙男崧峻升字昭百拜谨识旧序清光绪.聂缉规《感应类钞》一书,宜兴史玉涵先生所辑也。 其书以功过格为之纲;叙述往事,为功过案以为之目。 为类十有二,为条二百九十有六,间以己意评骘之,终之以净意、立命、改过、积善诸论说。 盖将以发明天人感召之理,示天下以善恶之分途。 其心则释迦普度众生之心,其道即宣圣有教无类之道。 其旨微而显,其事信而征。 其语取平易而近人,其理合劝惩而并用。 固宜其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历百世而不易矣;何至于今日,而其不绝者乃如线耶? 盖果报之说,向为儒者所不谈。 近世发明科学,由理想而进实验,穷极技巧,至于不可思议,一切吉凶死生鬼神之说,胥不足挂通人齿颊。 有语及者,闻之率掩耳走,以为非迂即诞。 论者方幸为民智既开,致太平有日;而孰知世道人心,实已堕坏于冥冥之中,岌岌焉不可以终日。 有心人所为急起直追,不得不于举世波靡之余,系千钧于一发。 此余所以有重刊是书之举也。 夫余亦岂乐为此迂诞之言哉? 良以福善祸淫,尚书之古义;优胜劣败,天演之公言。 人非至愚,固无不喜福而虑祸、好胜而恶败也。 顾喜之者未必得福,而或以之贾祸;好之者不必皆胜,甚且因而致败。 此岂其求之有未至哉? 则以未得求之之道耳! 夫有求之之道而不知求之者,下也;率其求之之道以为求者,中也;心无所求,而自然中乎求之之道,卒不啻如其求以偿之者,上也。 上焉者,有是书可也,无是书亦可也。 下焉者,虽有是书而若无焉。 其诸其为中人者,不可无是书乎! 世界大矣! 民生众矣! 圣贤仙佛,既旷世不一觏;元恶大憝,亦戾气之所特钟。 凡夫圜颅方趾,负气含生,类皆具可圣可狂之质,居近朱近墨之间。 诱而进之,可以胥天下而为善人;放而纵之,亦可以胥天下而为恶人。 夫至于胥天下而为恶人,则虽有至坚之械舰,至巧之工作,亦岂可一日立于天地之间? 吾恐人类将由此而灭绝,而岂仅种族强弱云尔哉? 宜兴史先生之辑是书也,成于康熙九年。 其时鼎革未久,海宇骚然不靖。 其蠢顽者,方将啸聚山泽,乘间窃发,饱锋镝,膏原野,以为得志;而豪杰功名之士,亦惟以勘定祸乱、辅佐太平,夸耀其勋绩。 谁复留意于是书者? 而先生独不避迂诞之诮,孳孳汲汲而为之,以行于当时,垂于后世。 其所以有补于世道人心者,功岂在禹下哉? 以今之时,视国初之盛,固知其不逮;而世局之日变而日新,愈趣而愈下,其存亡绝续之几,更间不容发。 吾为此惧,吾益不得不体先生之意,而广是书之传。 先生有言:借富贵福泽以使人积德累功,非借积德累功以使人富贵福泽。 固明明为中材者也。 天下之人,中材为多,窃愿与普天下中材人共读是书也。 其有以吾为迂诞者,吾又悉辞。 光绪三十二年闰四月衡山聂缉规序重印序民国.聂其杰德育古鉴,原名感应类钞,先君尝序而刊之。 民十八予重刊印,改名德育古鉴。 其时新潮流正激,有欲尽打倒旧文化之势,于佛法及感应因果之说,尤所疾视,故将原书中太上感应篇删而不印,亦由此苦衷也。 其书后经印光老法师所称许,由弘化社重印多版,共数万册之多。 而原排时讹字极多,殊为缺憾。 久思重印,而卧病十年,未能着手。 今春以此意函告江阴钱晓朕居士,居士遂为校正讹字,爰即付刊,并将太上感应篇补入,以复其旧。 太上感应篇者,原出抱朴子,述汉世道戒之文。 其言祸福惟人自召,报应如影随形,详列条戒,深切明显。 其中精理名言,多与佛儒经论相发明。 比之佛法,虽大小精粗不同,然通俗易解,最便初学,故宋史收入艺文志。 宋儒虽多谤佛老,然周子邵子(皆二程之师)及刘屏山先生(朱子之师),则崇信佛法,躬行实践。 周子、邵子、朱子及杨龟山先生,皆称美功过格,谓可以扶经翼传,为初学入德之门。 功过格实发明感应篇之旨,引伸其戒条于日用常行之事者,尤为平实切要,宜其为诸大儒所推重也。 乾隆时惠定宇先生,以五经四书语注感应篇,自是士林推重,多有能背诵者。 予幼时遵庭训,亦每日背诵斯篇,与经书同。 而其能使人崇信者,尤得力于感应篇图说,于善恶报应,逐条引证事实,易于起信。 先君昔年尝精印数万册,于每届科场,普赠各考生;家慈则于夜间为予兄弟讲之。 回思数十年来,有所忌惮,幸免大戾者,此书之力为多也。 感应类钞,则以功过格为纲,以史料事证为目。 但取材更精,文雅驯而事翔实,于文学程度较高者更为适宜。 在今日一般学生,似为难读;然吾国文化必有昌明之时,此书终必为世所重。 昔曾文正公早年读袁了凡立命说,遂有志学圣贤,改号曰涤生(见求阙斋日记省克门)。 公撰纪氏嘉言序,深以佛氏因果祸福之说为善,谓其警世之功,与吾儒同。 晚年日记,犹言生平愆尤丛集,撰联自警(联附后)。 然则公之学修,始终得力于了凡之学;即因果祸福之说也。 故公之为学,务实践而不托空言,以视一般程朱家之争门户意气,而鲜实效可称者,度量之相越何其远也。 程朱学者好为高论,动言人不当欣于福而为善,畏于祸而始不为恶,故了凡之说,每为人所讥诋。 而不知以欣畏劝人,莫先于孔子。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非孔子言乎? 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 非文经乎? 以文正之贤,犹赖于因果祸福之说以资警策,而谓凡庸之材,不必有所欣畏而自然能为善不为恶乎? 范文正公撰窦燕山传,盖欣慕其为人,述之以劝世,使人知乐义好善者之终得善报;而公之生平行事,亦即步趋窦氏之所为。 范曾两公之学修事业皆震古铄今,而其能致此者,则由于确知因果之说有征,故为善去恶之心出于真实;彼不信因果,无所欣畏之流,能如是乎? 至于社会堕落,道德沦丧,以有今日之现象,皆由不信因果报应之所致;则此辈邪说阶之厉也。 近日佛法虽较前为盛,大抵陈义甚高,而忽于实践。 口常说空,心实著有,非法之想,鲜有能舍;亦由不明因果之义所致。 善乎印光老法师之言曰:因果者,世出世圣人警世之微权也。 又常引梦东禅师之言以教人曰:凡善言心性者,决不离弃乎因果;好言因果者,终必大明乎心性。 窃尝思之,范曾两公与袁了凡先生,皆由因果以明心性者也。 夫明心性者,不必言之太高。 从儒功言之,诚意毋自欺,即明心性之澈始澈终功夫也。 夫毋自欺亦非大难之事,然未易一遇其人者,何也? 盖必实有所畏,其毋自欺乃真。 故大学言诚意之功,必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此所谓天视天听也,亦即畏天命也。 换言之,即畏因果报应也。 今日物质学家谓天茫茫无知,故赞美程朱之专穷物理,诋佛法,谓无鬼神、无因果,故相与造恶犯法,为害群众。 而口称为人民谋幸福,他人耳目所不及,则彼无事不可为。 其所以敢自欺欺人者,谓因果无凭、天道不足畏故也。 然则今日而言正人心、挽颓俗,舍发明因果之说将何从哉? 此书包含感应篇、功过格、了凡四训诸篇,允为因果感应书之最精者,爰集好善诸君子精印而广传之。 予所敢断言者,道德之标准,千古不变,假令有如范曾其人者,复生于中国,仍当以此类之书为入德之门;贤父兄而欲培成子弟之德性,亦必有赖于此书以辅翼六经,庶几育成美材也。 民国二十八年己卯孟夏聂其杰倚枕力疾草【附录】曾文正公联语:莫苦悔已往愆尤,但求此日行为无惭神鬼;休预怕后来灾祸,只要暮年心气感召祥和。 谨按同治八年八月求阙斋日记有云:回忆生平,愆尤丛集,悔不胜悔。 而精力疲惫,更无晚盖之力,乃作一联。 (如右)公尝云:怀忮心者,有不测之祸。 晚年日记及书扎,犹屡言忮心克除未尽,并作忮求诗,以诫诸子,言之痛切。 盖一切阴恶多从忮心而发,此所言灾祸,即谓忮心有不可逃之恶果。 所言祥和心气,即从不忮体验而来。 公日记又云:至淡以消忮心,一乐也。 足见公晚年心气,无愧无怍。 而犹以克除未尽告人者,正其诚意(即净意)功夫之表见也。 圣贤克己功夫至真至切,故心气有微细之不纯,能自觉知;吾辈自恕自欺,虽满腔意恶,而不自见灾祸之来,不知其为自因自果也。 此联是立命说中感应之义,亦即实行俞良臣净意之说。 两文皆发明佛儒修持之精义,而常合刊于一册。 于此又足见文正之成就,实得力于此两文也。 其杰敬注。 功过案宜兴史洁珵玉涵评辑孝顺类颜光衷曰:天下那有不孝的人? 虽有不孝的人,而称之孝则喜,名之不孝则怒且愧。 充此良知,便是大孝根苗,只是习心习气不能自化,所以依旧不孝也。 夫不孝之所以习成者,约有数端:一曰骄宠。 为父母怜爱过甚,常顺他性子,让他便宜,任他佚豫。 骤而拂之,则便不堪。 人前出言稍有差错,父不忍唐突于子,而子乃敢唐突其父。 积此骄纵,他人处展不得手,独父母处展得手。 遂真谓老年人无闻知矣! 一曰习惯。 语言粗率惯,便敢冲突;动作简易惯,便敢放肆。 父母分甘绝少惯,遂不复忆其甘旨;父母扶病任苦惯,遂不复忆其痛痒。 一曰乐纵。 见同辈不胜意气,对双老而味薄。 入私室千般趣态,映高堂而机窒。 甚且明以父母兄弟为俗物,不乐相对,则岂有孝弟之念由中而出也? 一曰忘恩、记怨。 夫恩习久愈忘,怨习久愈积,人情然也。 故一饭见德,习久则餍嗛起;一施感恩,常济则多寡生;一迎面见亲,累日则猜嫌重。 况父母兄弟,生而习之。 以亲爱为固常,且有忧我而获拂者矣! 以训迪为聱牙,且有誉我而被厌者矣! 以任劳庇护,极念经营为平等,且有强与吾事而怒耽者矣! 眼前大恩,恬然罔识,况能推及胎养之劳、襁哺之苦、弱质惊魂之痛者哉? 一曰私财。 财入吾手,便为吾有;而在父母手者,又谓应以与吾也。 财足则忘亲,财乏则觊亲,求财不得则怨亲。 亲不能自养,而待养吾财,则益厌亲。 甚且以单父只子,而因财相夷者矣;少长互推,而弃亲不顾者矣! 亦思身谁之身,财谁之财? 我不带一钱来,而襁哺无缺以至今日,谁为者乎? 一曰恋妻子。 有美味钱财,欲以娱妻宠子;有良辰佳会,欲以拥妻抱子,而悦亲之念遂微也。 不思子为我子,而我为谁子? 亲子我,而我不顾,则我亦何赖有子哉? 夫妻和好,固是一家乐事,然当呱呱待哺,便溺未分时,妻能顾复我耶? 父母看得子成人,娶得媳妇,不胜终身之喜;乃有妇而亲,反不得有子耶? 一曰争妒。 天之于物也无私盖,而栽培倾覆,物自为分;父母之于子也无私爱,而顺我逆我,子自为异。 若顺我者爱多,逆我者爱少,此亦天下之大公也。 人子而失爱于父母,便当自怨自艾,平心静气,深思何以失爱之由。 纵使大节未尝有异,而语言气度、声音颜色,必有大不妥者。 但能起敬起孝,久之自然和顺。 若见兄弟之得爱,而耽耽侧目,齮龁不平;父母知之,岂不益加嗔怒? 因而桀骜怨怼,其不流为大不孝者几希矣! 数者,为人子者所当时时醒惕、事事检点、念念克治。 勿以亲心之慈,我可自恕;勿以世道之薄,我犹胜人。 日谨一日,至孝岂远是乎! 若夫前后嫡庶之间,父母或有偏向,而为子者亦易生猜怨。 期于以至诚格之,必得欢心而后已,大略销化最急。 凡人亲生儿女,虽有时呵让,有时忽略欠缺,过则忘矣! 而异生者,一言之忤、一事之左,便觉展转难化。 心既不化,则气色间不觉拂怒,虽百般调娱,不能恬如无事时也。 卑幼尚不能化,何况尊长交相责备,嫌隙益生。 左右近习,又或构斗其间,即欲消遣而不能矣! 暂时摆脱,触则复起矣! 猛力遏住,发乃愈甚矣! 此仁人于弟,所以不敢曰无怒无怨,而曰不藏不宿也。 古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父母人子之间,原不可一概论理。 乱臣贼子,其始皆见君父有不是处,微根不除,遂至横决耳。 岂惟怨怒不可使有宿物,即要父母兄弟从天理上行,要父母兄弟亲我爱我,此是好意,亦不可肚肠太急、着手太重。 太急太重,则窒而不转矣! 故化人者,化其心而已。 化人之心者,先自化其心而已。 于至亲尤所重云。 又曰:有名孝而实非孝者。 能服劳,能奉养,而有德色,此犹情之常也。 小姓人家,止此一室,父子朝夕团圆,即有语言之伤,寻即消释,反得率真尽情。 乃大家知书者,多有或嫌其老,而称逸以安置之;或惮其执,而托故以违离之;或厌其眊瞆,而不耐以语言色笑亲承之。 遂至日远日疏,备物鲜情,意色冷淡,尊而不亲。 有自谓孝而不可言孝者。 但知顺亲于情,而不知顺亲于理。 或任其偏僻,而致戾于一家;或听其恣睢,而取憎于乡里;或护其奸私,而得罪于天地。 从亲之欲,而忘亲之身,遂亲之恶。 孝经以父有争子,为安亲扬名。 不然,即身膺贵显,愈扬亲以不义之名,反助亲以不义之焰,可谓孝乎? 又曰:五刑三千,固莫大不孝;而有四等父母,待孝尤切,其不孝之罪,特甚他人焉。 一曰老。 父母当半衰时,食息起居,犹能自理。 乃至龙钟鹄立,扶杖易仆,卧起因人,动遭颠踬。 二曰病。 缠绵恶疾,历月经时,遗溲失溺,衣被丛秽,子所难奉惟此时,亲所赖子亦惟此时。 三曰鳏寡。 老境失偶,形影相吊,寒暖谁问,心话莫提。 就使儿孙满前,壮者各拥妻抱子,稚者俱甜寝鼾眠,长夜漏声不可听,寒衾如铁几时温。 四曰贫乏。 抚字力竭,婚娶财匮。 健少年经营肥暖,老穷人垂首踌躇。 望一味以流涎,丐三餐而忍气。 不思身从奚来,常怨有何遗我。 此数等之老,其怨气尤足动天。 劝化者,于此便吃紧云。 姚若侯曰:凡人父母得子,极早须二三十岁。 子能自家成立,手挣钱财,身登贵显,极早亦必待二三十岁。 然则为父母者,等得子能养时,极早已得五六十岁人矣。 譬如持短烛而行长路,奔趋投宿尚恐不及,况敢逍遥中路哉? 为人子者,拥妻抱子,饱食安眠,漏尽鸡鸣,同衾共枕,宁知堂上白发眼暗之老人,又复删除一日耶? 妻子年方少,享用之日正长;况妻可再续,子可再生,而生身父母一去不返,上天下地寻觅无门,悔何及矣! 危乎危乎! 幸未及此,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子路见于夫子曰:昔者由也事二亲之时,常食藜藿之食,为亲负米百里之外。 亲没之后,南游于楚,从车百乘,至粟万钟,思欲食藜藿、为亲负米,不可得也。 子曰:由也事亲,可谓生事尽力,死事尽思者也。 兰公名期,事父母至孝,至斗中真人下降其家,自称孝弟王,语兰公曰:夫孝至于天,日月为之明;孝至于地,万物为之生;孝至于人,王道为之成。 子能孝弟,不久度世。 授以秘诀,竟证仙果。 太和杨黼,辞亲入蜀,访无际大师。 遇一老僧,问所往。 黼曰:访无际。 僧曰:见无际,不如见佛。 黼问:佛安在? 僧曰:汝但归,见披衾倒屣者,即是也。 黼遂回。 一日,暮夜抵家,扣门。 其母闻声,喜甚,不及衫袜,遽披衾倒屣而出。 黼一见感悟,自此竭力孝亲。 年八十,诵偈而逝。 徐积,字仲车,淮安山阴人。 生三岁,父卒,晨昏匍匐求其父,甚哀。 幼读孝经,辄流涕不能止。 既冠,从胡安定学,深得正心诚意之旨。 事母谨严,非有大故,未尝去其侧。 每日衣冠问候,备物而养,如有所失。 应举,不忍离亲,遂徒步载母入京。 以父讳石,生平遇石不践。 或告以难避,曰:吾岂故避之。 吾见之,惕然伤心,乃思吾亲,不忍加足其上耳。 母卒,号恸呕血,水浆不入口者数日。 居丧庐墓,率合古礼。 哀呼问视,一如生时。 卒谥孝节先生。 淮人至今祀之,比于曾闵云。 姜诗,广汉人,妻庞氏。 诗事母至孝,妻奉顺尤笃。 母好饮江水,去舍六七里,妻常溯流而汲。 后值风,不时还。 母渴,诗责而遣之。 妻乃寄止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使邻母以意自遗其姑,如是者久之。 姑怪问邻母,邻母具对。 姑感呼还,恩养愈谨。 其子后因远汲溺死,妻恐姑哀伤,不敢言,而托以行学不在。 姑嗜鱼鲙,又不能独食,夫妇常力作供鲙,呼邻母共之。 舍侧忽有涌泉,味如江水,每旦辄跃出双鲤,常以供二母之膳。 赤眉经其里,弛兵而过,曰:惊大孝,必触鬼神。 遗以米肉,受而埋之。 比落蒙其安全。 显宗征为江夏令。 卒于官,乡人为立祀。 唐龙,兰溪人,性至孝。 早失怙,止母在堂。 其历宦也,每早必具衣冠,向拜问安否,然后上堂理事,晚亦如之。 太夫人稍有恙,即衣不解带,目不交睫,忧形于色。 所至以活人为心,以祈母寿。 仕至冢宰。 子汝楫,壮元及第。 崔沔,少有至性。 母失明,倾家求医。 躬亲奉养,不脱冠带者三十年。 温清适时,每美景良辰,必扶持游宴,笑谈陈说于前,母忘其所苦也。 后年亦高,官尊重矣,躬与子侄,植果以致敬。 母卒,瘠形吐血,茹素终身。 仕至中书侍郎,子佑甫,为贤相。 李琼,娶妻有子,而移居母之室,夜常十余起。 母每谕之曰:汝年来筋力颇惫,盍求婢以侍我? 琼曰:凡母所欲,不亲经手,意如有失。 其母遂不之强。 以是家人无敢怠惰。 杨孝子,武进圩桥里人也。 父母贫且病,自念不能供亲,乃冒耻行乞。 所得食,虽极饿,不敢尝,必先以奉亲。 有酒则跪进,跳舞唱山歌以悦之。 如是者十年。 乡人感其孝,与之金,雇为佣,不受。 曰:吾亲病,乌可一日离? 自是行乞亦无空乏。 有余钱,延医疗亲。 父母相继亡,乞得棺,脱己衣殓之。 时严寒,赤身忍冻,弗恤也。 殡于野,即露宿棺旁,日夜哀号,月余死。 乡有徐道之者,病且死。 摄至冥府,立丹墀下。 紫袍官入报云:杨孝子到矣! 冥王迎入。 吏人持公服,前请更衣。 道之就视,即杨丏也,因恳为查杨寿尽否。 杨登殿,冥王尊之上座,曰:久仰孝行,玉帝有旨召君,非地府敢惊渎也。 杨因为徐查阳寿,尚当活一年。 道之苏,述其事。 齐僧道纪,道行高迈。 于邺城东讲经,往即担奉其母,及经像等。 语人曰:母必亲供者,以福与登地菩萨等也。 衣着饮食,大小便利,皆躬为经理。 有助之者,辄拒之,曰:吾母非尔母也。 道俗闻者,多感化焉。 薛包,汝南人。 父娶继母,憎包分出。 包日夜号泣不去,致殴扑。 不得已,庐舍外,旦入洒扫。 父母又逐之,乃庐里门,晨昏问安不废。 积岁余,父母悟而命还。 顾态,性至孝。 父娶妾,生二子,钟爱之。 态每岁束修,悉以奉父。 庚子春,馆于张氏。 赴馆之日,张知其孝行,即具一岁修金送之,告以:今日之银,公父未知也。 此间有田欲售,可买之。 俟秋成,可得租若干。 态曰:不可。 岂可为几石米易其心,且欺吾父哉? 卒持以献其父。 生子际明,少年进士,官翰林。 巴郡杜孝,役于成都。 念母平日喜食生鱼,乃以巨竹筒盛鱼二头,投中流。 祝曰:我母必当得此。 其妇在家出汲,见筒触岸,取视,获二鱼。 笑曰:吾婿爱母,以是相寄也。 常州有村媪,老而盲,惟一子一妇。 妇方炊未熟,子呼往田所,嘱姑毕其炊。 媪盲无所睹,饭成,误以溺器贮之。 妇归,不敢言。 先取其洁者食姑,次以饷夫,其近器臭恶者,乃以自食。 良久,天忽昼瞑,妇若有人摄去。 顷之,开霁。 乃在近舍林中,怀胁得小布囊一,贮米三四升,适足供朝餔。 明日视囊,米复如故。 任元受,宋人。 母老多病,元受遍阅方书。 凡母致疾之由,或以饮食,或以燥湿,或以语话稍多,或以忧喜稍过,五脏六腑中,尽皆洞见曲折,不待切脉而知,用药必效。 张魏公欲辟之入幕,元受力辞曰:使吾有神丹可以长年,必以遗母,不以献公,况能舍母而与公军事耶? 徐一鹏,字季祥,鄞人。 至孝食贫,授徒海滨。 一夕感异梦,觉语主人曰:吾父殆有恙。 急驰归。 夜过一岭,猝遇虎当道。 季祥祝曰:吾为父病驰归,即劘虎牙,吾何怖焉? 虎返顾,曳尾去。 归而父果病愦。 季祥至,即急苏。 曰:儿适归,将无道遇虎乎? 予顷被摄,至一公府,见绯衣者曰:尔数已当终。 尔子纯孝所感,虎且避不敢前。 为孝子故,特延尔一纪。 阮孝绪,字士宗。 于钟山听讲,母忽有疾,兄弟欲召之。 母曰:孝绪至性冥通,必当自到。 果心惊而还。 母药必须生人参,旧传钟山出。 孝绪躬历幽险,累日不值。 忽见一鹿前行,孝绪随之至一所,鹿忽灭。 就视,获参。 母立愈。 晋陵城东顾成,娶钱氏女为媳。 媳宁母家。 时疫势甚盛,转相传染,有一家数口俱毙者,有巷不留数人者,令人神悸股栗,至亲不敢过问。 成先得是疾,妇及诸子凡八人,俱伏枕待命。 媳闻信,急欲趋视,父母力阻之。 氏曰:夫之娶妻,原为翁姑生死大事。 今翁姑俱病笃,忍心不归,与禽兽何异? 吾往即死,不敢望父母顾也。 只身就道。 成家明见鬼物相语云:诸神皆护孝妇归矣! 吾等不速避,受谴非小。 一家八口俱得活,此顺治甲午三月事也。 六朝潘综,乌程人。 孙恩之乱,妖党攻破村邑。 综与父骠,同避贼。 骠年老行迟,贼转迫。 骠语综曰:我不能去,汝走可脱,万勿俱死。 骠困乏坐地,综迎贼叩头曰:父年老,乞赐生命。 骠亦请曰:儿年少,自能走,今为我不去。 我不惜死,乞活此儿。 贼因砍骠,综抱父于腹下。 贼砍综,头面凡四创。 综已闷绝,有一贼从旁来,语其众曰:此儿以死救父,何可杀之? 杀孝子不祥! 父子并得免。 鲍出,兴平中人。 三辅乱,出兄弟四人,家居奉母。 无食,留母守舍,偕行采莲实以食母。 饿贼数十人略其母,以绳贯手驱去。 出归,欲追贼。 兄弟皆云:贼众,当何如? 出曰:有母而使贼贯其手,将去烝啖,用活何为? 乃独追贼。 贼布列待之,出砍贼四五人。 贼走,复合围。 出跳越围,又砍数人。 贼驱出母前去,出复追击之。 见其母与邻媪同贯相连,出益奋击贼。 贼问曰:卿欲何得? 出指其母示之,贼解还出母。 邻媪望出求哀,出复砍贼。 贼曰:已还卿母,何为不止? 出又指邻媪曰:我嫂也。 贼复解还之。 母不能行,出乃以笼盛母,负之而归。 母年百余乃终,出年七十余,行丧如礼。 吉翂,字彦霄。 父为原乡令,为吏所诬,逮诣延尉,罪当死。 翂年十五,挝登闻鼓,乞代父命。 武帝嘉异之。 以其幼,疑受教于人,敕廷尉胁诱之。 翂对曰:囚虽幼,岂不知死可畏! 顾何忍见父极刑,自延弱息。 所以内断胸臆,上千万乘。 何受人教耶? 延尉以闻,帝宥其父子。 丹阳尹王志求,议举其纯孝。 翂曰:尹何量翂薄也? 父辱子死,斯道固然;翂当此举,则是因父买名,辱甚矣! 固拒而止。 贾直言,唐人。 父道冲,德宗朝,泄禁中事。 帝怒,赐酖酒。 直言白中使,请自执器以饮其父。 直言既持杯,自饮之,立死。 明日,酖泄于足而复苏。 上闻,减道冲死,流南海。 庾子舆,父卒官巴西,奉丧归。 时秋水方壮,滟滪冈(注)微露水面,瞿塘之流,尤为湍悍;天又将雨,舟人大恐。 子舆仰天痛哭,一恸未终,而水势顿减二十余丈。 舟甫过险,水复如初矣。 【注】滟滪冈:又称滟滪堆,长江三峡中险滩名,在瞿塘峡口。 堆旁水势湍急,激成漩涡,舟行为患。 ~出版者注宋华宝,父戌长安,时年十六。 父临别,谓宝曰:须我还,当为汝上头成亲。 及长安陷,父殁。 宝年至七十,不婚冠。 或问之,辄恸号弥日。 朱百年,家贫。 母以冬月亡,衣无绵絮,百年自此不衣绵帛。 尝寒时就孔顗宿,衣悉夹布;顗覆以卧具。 百年初不知,既觉,引去。 谓思远曰:绵定奇温。 因流涕悲恸,思远亦为感泣。 予于诸格每条下,多采古今格言,或先辈名评,半参以管见。 此格惟首列颜姚二先生之论,而于每条下,绝不能赘一辞。 盖父母恩同天地,既不可以理论,又难轻以情言。 尝咏六条孝顺歌曰:我今未说泪先零,难报双亲罔极恩。 真是断肠谈不得,那能说与众人听。 每到古人至性动人处,惟有泪涔涔下而已。 吴二,临川小民也。 母老,事之曲尽其欢。 一夕,梦神曰:汝明日午刻,当为雷击死。 吴以母老乞救。 神曰:此天命,不可免也。 吴恐惊其母,清晨具馔白母,云将他适,请暂诣妹家。 母不许。 俄黑云四暗,雷声阗阗然。 吴益虑惊母,趣使闭户,自出田野以待其罚。 顷之,云气廓开,吴竟无恙。 亟归拊其母,犹危疑未敢以告。 夜复梦神曰:汝至孝感天,已宥宿恶,宜加敬事也。 卒孝养终身焉。 喻氏,郪邑支祖宜妻也。 姑严急难事,喻恭顺无间言。 一夕,梦神告之曰:汝前生为牟容妻。 年三十,病殗碟逾年。 汝姑七十余,煮糜供汝。 汝以口苦厌食,哭而叱之者数四。 及临死时,对姑呼天曰:年七十者不死,我方三十而死,天乎胡不平! 司命闻之于天,有旨令焚汝尸,而气已绝。 今当结汝宿业,死于雷斧之下,来日俟之。 以汝今生孝德,故先期告汝。 喻惊而寤。 凌晨,沐浴新衣,拜其姑曰:新妇三年,事姑无状。 今请假暂归,恐不测身死,姑好将息。 姑讶其言不伦。 归别父母,具述所梦。 炷香立于屋南树下,仰天祝曰:妇之死,宿孽当尔,有所不辞。 但念姑老夫贫,谁为供事,一也,父母自小教训,今被天诛,为父母辱,二也。 身有孕七月矣,万一得男,支氏有后,三也。 二事皆不可避,独支氏无后尔。 乞少延三月,分娩而死。 时阴云昼晦,风雷交至。 遇梓潼帝君察知其情,奏取里中凶逆者代之。 张实妻马氏,淫悍悖逆,事姑无礼,遂被雷震;而喻氏获免。 开封有某翁者,长子娶妇别居;幼子联某氏,未娶。 适周王选宫女,女家促完婚。 翁姑贫,乃典身充聘。 新妇入门知之,大恸,曰:为妇岂忍令翁为佣耶? 逐取簪珥质钱,将以赎翁。 长妇不孝而贪,乘间窃钱去。 夫疑妇中悔而匿其钱。 妇无以自明,又伤翁无可赎,郁极气闭而卒。 殓而厝柩他所。 三日,姑令长妇往祭亡妇柩。 俄雷雨作,闻唤门声,启之,则新妇也。 姑大惊曰:尔鬼也。 曰:新妇,人也。 我初如睡梦中,神魂飘摇,不知底止。 适闻大震,不觉身乃在此。 众往柩处视之,棺盖揭开,长妇跪死于地,原钱在手。 宋世陈廿三者,山居犷悍。 父年老,每遭忤触,至不能忍。 数以手加额曰:愿不孝之子,蛇伤虎咬。 父没后,廿三偕与徒党,入深山采木,有蜥蝪螫其足。 又进而前,遇虎突出。 诸人皆奔避之;廿三以足螫独迟,竟为所噬。 龙游徐姓者,兄弟二人,相距十余里,五日一轮养母。 兄贫甚,而弟稍饶。 兄供母,轮内缺二日。 语母曰:食乏,且往弟家,后当补缺。 母往,及门不纳。 曰:兄供未满。 母语以兄意,坚拒如初。 母闻饭熟,乞少止饥。 弟密令妻取饭置床,覆以被。 母乃垂泪还。 未里许,雷电交发,妻死于门,夫死于堂。 邻人阅其床,饭尚蒸然在器也。 民国二十八年六月六日,上海申报戴,海通社华沙五日电:波兰索里卡村,昨日发生骇人之逆伦惨案。 有平民勃里斯图巴者,年三十二岁,因继承财产关系,与其母发生口角,竟以利斧将其母砍死。 勃甫自家中逃出,即触雷电而死。 乡人咸谓雷殛逆子云。 按古书所载雷殛不孝事,多至不可胜数。 今科学家曰:雷乃空中电气,偶被其人所触,非神所使也。 幼年学生入校读书,教师必以此等言教之。 谓凡信鬼神祸福因果报应者,乃迷信也。 青年受此等影响,肆无忌惮,遂造成今日之万恶社会。 然雷惩隐恶,见于左传;至诛击不孝,古今纪载尤多。 岂能以一己之主观,抹杀多数之事实! 右录波京专电,由外国通讯社所传,遍载各国报纸。 由此可知,虽不信雷神之国,雷亦显其威神。 雷之所以有灵,即自然因果律之表现耳。 且逆子出门,立被击死,报应之速,足证明中国各书所记同类之事。 新学家所视为神话者,今可信其非捏造也。 己卯夏日聂其杰识(按:此二段评注,系民国廿八年聂其杰居士重印本书时所增入。 ~出版者~)胡霆桂,为铅山主簿。 时私醋之禁甚严。 有妇诉姑私酿者,霆桂诘之曰:汝事姑孝乎? 曰:孝! 曰:既孝,可代汝姑受责。 以私醋律笞之,政化大行。 丁太学,嘉靖时人。 有茍仙姑者,谈休咎若券,丁将谒选,问焉。 姑不应。 固问之,姑曰:不必问我,君家堂上人齿高矣! 即膴仕,可唾弃,矧赀郎蕞尔耶! 丁竟谒选,领郡幕。 闻讣,匿焉。 买舟之任,怪风起,举家溺死。 【注】谈休咎若券:意指谈吉凶非常准确。 【注】矧赀郎蕞尔:何况估量你的生命(暗示生命有危)。 ~出版者~罗巩,大观间,游太学。 以前程祷于神,梦神告曰:子父母久不葬,已得罪冥司。 可亟归,前程不必问也。 巩曰:某尚有兄,何独获罪? 神曰:子为儒者,明知礼义。 子兄碌碌,不足责也。 是年果卒。 葬者,藏也,骨肉得所藏则安。 尝见世俗有兄弟数辈,惑于各房风水之说,以致互相阻挠,迁延岁月,甚至阅子及孙,茍且委弃而后已。 夫葬以安父母,父母安则凡所生皆安。 青龙、白虎,明堂分管之论,予稽之古昔葬经,并无有之。 夫天地无全功,原不可十分求备,若夫一方偏枯太甚者,则此处风吹水走,原非吉地也。 一房不利,他房宁得利乎? 吾愿世之营葬其亲者,只一心以安父母为主,则葬自然易速。 阴地不如心地好,苟尽孝心,子孙何患不贵盛? 若夫吝财惜费之徒,苟且其亲,谬托速葬,而轻弃亲骨于水泉蚁穴之中者,斯乃不孝之尤,又不可同日语矣! 沛国民张义,务本力耕。 常恐有过,吁天忏悔。 既老而病,恍然至阴府。 主者示以黑簿,簿中列义所作罪目,皆已句破,惟余一事不句。 视之,乃义少时,父遣刈麦,瞪目而拒父。 微有谇语,以此不赦。 盖天律不孝之罪,最为深重,不易忏悔故也。 义苏,以此切诫后人。 若早知悔悟,而力行孝道,是亦可以句破乎? 然二亲既没,虽欲孝,谁为孝? 是以君子行孝,正须及时。 俞麟,太原诸生也。 同社王用予,事帝君甚谨。 一日,梦至帝君前,戒谕至切。 用予既叩己所就,为问俞麟。 帝君曰:俞麟应得一科,因事亲用腹诽法,且溪刻论人,不近情理,而伪以君子长者自命,故黜其科。 用予问:何谓腹诽? 帝君曰:彼父母凡语言举动,麟心辄不谓然,但勉强不露声色,浮沈顺之。 真性日漓,伪心相与,是视亲如路人矣! 假行窃名,最撄神怒。 麟果终身不第。 论不孝至此,纂微矣! 然孝为心德,大顺大逆,总分乎此。 所以言养者,必以养志为主,而口体次之;言孝者,必以爱敬为主,而牲鼎非所论也。 和睦类杨桩、杨津,兄弟友爱。 旦则聚于厅堂,终日相对,未尝入内。 有一美味。 不集不食。 厅堂间往往帏幔隔障,为寝息之所。 时就休偃,还共谈笑。 桩年老,曾他处醉归。 津扶持还室,假寝阁前,承候安否。 桩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饭。 津为肆州,桩在京宅,每四时佳味,辄因使次附之;未寄,不先入口。 一家百口,人无间言。 司马温公,与其兄伯康,友爱甚至。 伯康年将八十,公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 每食少顷,则问曰:得无饥乎? 天少冷,则拊其背曰:衣得无薄乎? 至老弥笃如此。 读书录曰:法昭禅师偈云:同气连枝各自荣,些须言语莫伤情。 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 词意蔼然,足深人晚年昆季之爱。 古人谓人伦有五,而兄弟相处之日最长。 君臣遇合,朋友会聚,久速固难必也。 父生子,妻配夫,早者皆以二十岁为率。 惟兄弟或一二年、三四年,相继而生。 自竹马游戏,以至鲐背鹤发,其相与周旋,多至七八十年之久。 恩意浃洽,猜忌不生,其乐宁有涯哉? 乃有不相往来,不通耗问;遇于途则耻下车,阋于墙则思角讼;结异姓为弟兄,迎谗夫为上客;家众操戈,野鬼瞰室,非所谓第一颠倒相者乎? 许武,字文长。 早孤,有二幼弟。 武身事耕种,二弟虽未胜耰锄,必使从旁观看。 夜则挑灯读书,坐二弟于席侧,口授句读,细为解说。 无刻不训以道义之方、成人之事。 稍不率教,辄跪家庙前云:自己无德,不能化诲。 愿父母有灵,启牖二弟! 二弟号泣请改乃起,终不以疾言厉色相加也。 室中止设一榻,三人同寝。 有劝武娶者,答曰:娶妻易生嫌隙,恐伤吾手足之情。 以荐入朝,为议郎。 随解组归,先与二弟议亲,后方自娶。 二弟俱学成,并得选举。 颜氏家训有云:二亲既没,兄弟相顾,当如形之与影、声之与响。 爱先人之遗体,惜己身之分气,非兄弟何念哉? 矧藐尔遗孤,伶仃困苦,为之长者,所当以兄之友而行父之严,又兼母之慈;其教导保恤,尤宜无所不至。 论兄弟者于此,固又是一局也。 王览,祥后母朱氏所出也。 祥事后母至孝,而母数欲危之。 览尽心调和其间;每挞祥,览辄泣涕抱持。 尝置酒酖祥,而览知其意,作取饮状。 母惊,覆酒。 有以非理使祥,览辄与俱。 又虐使祥妻,览妻亦趋而共之。 卒化母成慈。 祥后仕至太保,而九代公卿,则皆览之后也。 王祥孝,王览之格亲更孝。 王览难得,览妻之与夫同心尤难得。 后母弟至此,至矣! 牛弘,字里仁。 弟弼,好酒而酗。 尝醉,射杀弘驾车牛。 弘还宅,其妻迎谓曰:叔射杀牛! 弘直答曰:作脯。 坐定,其妻又曰:叔射杀牛,大是异事! 弘曰:已知。 颜色自若,读书不辍。 古今论兄弟之失和也,必曰言语之忿、财产之争、妇女之间。 而二者之衅,又多由于妇女。 盖异姓既非同气之亲,闺房曾无远大之见,纤悉必达诸夫听,甚有因而缘饰者矣! 指挥一任诸妇言,久而恰如根心者矣! 弘妻一言至再,应是世俗常情;弘之毫无所怪,固由性有真爱。 薛包,事父母至孝。 及父母殁,诸弟求分财异居。 包不能止;奴婢则引其老者,曰:与我共事久,使令所熟也。 器物取其朽败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 田产取其荒芜者,曰:吾少时所治,心意所恋也。 任弟所愿分之。 后诸弟数破其产,辄复赈给。 妙在俱与诸弟以可受,绝不矫廉求名。 赵彦霄与兄彦云,亲丧,同居二十年。 彦云浪游废业,彦霄数谏不听,遂求分析。 分后五年,兄之产业荡然,逋负盈门,渐欲逃亡。 弟因除夕置酒,迎兄嫂饮。 告曰:弟初无分析之心,以兄用度不节,惟恐悉皆荡尽,不得已而分。 今幸守先业之半,尚足供伏腊之需。 今日兄嫂仍复同居,以主家事。 即取分书焚之。 仓库管钥,悉付兄嫂收掌。 更出所蓄,偿诸负者。 兄嫂愧谢不已。 既受之后,处事谨节,治家勤俭。 彦霄与子,其年同登第。 此等处,全要纯是一片恻怛至诚,才得泯然无迹,两两相忘。 若有纤毫介介,便触人心目;兄嫂受之,亦决不能安矣! 洞云张翁,文定公邦奇父也。 公为学宪时,厅事仅二楹,上官过访颇不便。 旁一楹,其叔居也。 适叔有宿逋愿售,公倍价买之,将重构焉。 告于翁,翁知其倍价也,悦甚。 已忽潸然泪下。 公讶问故,翁叹曰:吾想一旦拆彼屋以竖我柱,其夫妇何以为情? 公恻然曰:大人宽心,儿当还之。 遽抽身取券。 翁曰:我计其钱已随手偿人去矣! 公曰:并其价不取也。 翁乃欣然曰:若然,慰我甚矣! 郑均,字仲虞。 兄为县吏,颇受礼遗。 均数谏不听,乃脱身为佣。 岁余,得钱帛,归以与兄。 曰:物尽,可复得;为吏坐赃,终身捐弃。 兄感其言,遂为廉洁。 均为尚书致仕,朝廷高其义,赐尚书禄终其身。 化兄于善,尤难于与兄以财,斯弟道之至。 陈世恩,夏邑人,万历己丑进士。 兄弟三人。 长孝廉,次即公。 季弟某,少好狎游,率日出晏归。 孝廉辄作色规正,不悛。 公曰:徒伤爱,无益耳。 每夜躬守户外候之,俟弟入,乃手自扃钥;问以寒燠饥饱。 如是者久之,弟乃大悔,不复暮归。 及公贵,孝廉已卒。 有吴三者,孝廉侧室之弟也。 一日来省其姊,衣帽蓝缕,公邀与对食。 弟自外至,请问曰:他所饮食之足矣,何预客座? 公曰:庶嫂子女俱无,少年孀居,为吾兄守制,吾感之敬之,以及其弟,一对食何伤? 弟叹服。 公二子升、陛,俱登第。 庾衮,晋咸宁中人。 岁大疫,已亡二兄矣。 次兄毗复危,父母家人皆避于外。 衮独留,不肯去。 亲自扶持,调理汤药,昼夜不眠,复抚棺哀临不辍。 十余旬,疫势既歇,家众乃反。 毗以得瘥,衮绝无恙。 人当疾病危亡之际,正所赖有骨肉至亲之时。 乃疫气渐染之说,世俗惑而不察,遂有父子兄弟亦委而去之者。 扶持偎贴既无其人,汤药饘粥亦所不给,病者斯无复生望矣! 隋辛公义,刺岷州。 岷俗畏疫,一人病,阖家避之,以故病者多死。 公义命皆舁置厅事。 暑月厅廊皆满,公义设榻,寝处其间,捐俸具医药,身自省问,病者多起。 乃召其亲戚谕曰:死生有命,岂能相染? 若能相染,吾死久矣! 皆惭谢而去,风俗为之一变。 孙棘,宋大明中人。 时抽丁以戌,弟萨应充。 棘妻许氏嘱夫曰:君当门户,岂可诿罪小郎? 姑临亡,以小郎嘱君。 今未婚娶,家道不立。 君已有二子,死复何恨? 棘遂诣郡,愿代萨行。 萨辞自引,不愿兄代。 太守张岱疑其不实,分置棘、萨,令吏私察之。 各报以从其所请,颜色并悦,甘心赴死焉。 岱表上之,诏特原免。 兄代弟,难矣;而出于妻言,尤奇。 又妙在从亡姑身上起见,敦睦也,更可称笃孝矣! 郑湜,洪武中人。 时胡惟庸既败,人有仇怨告讦者,率指为胡党。 有诉郑兄弟交通惟庸者,湜兄弟六人,吏捕之急。 诸兄欲行,湜曰:弟在,其忍使诸兄罹刑耶? 独诣吏请行。 仲兄濂,先有事京师。 弟至,迎谓曰:吾家长,当认罪,弟无与焉。 湜曰:兄老,吾往辩之。 万一不直,弟当伏辜。 二人争入狱。 太祖闻之,俱召至廷,劳勉之。 谓近臣曰:有人如此,而肯从人为非耶? 擢为参议。 王毓俊,侍御复斋之子也。 复斋尝买妾,困于妒妻。 复斋出按时,妻闭之一楼上,饥且死。 毓俊时方八岁,绐母曰:饥死,人谓不贤。 不如日食以粥汤,令其徐死。 母从之。 毓俊阴以小布囊藏干食饷之。 半岁余,产子,得潜鞠他所。 及侍御卒,毓俊抚幼弟成立,无异同产。 后生子甚多,皆显达。 吴兴莫翁者,婢娠,惧其妇妒,亟遗嫁鬻粉羹者,生男。 翁卒,子且十余岁。 恶少视为奇货,命往哭,兴端之计甚悉。 子入哭,莫氏长子亟前曰:汝非卖羹子乎? 曰:然。 遂引拜其母。 又遍指家人曰:此汝当拜者,此当受拜者。 既毕,欲去。 长子曰:汝既吾弟,当在此抚丧,安得去? 即与同寝处。 群小方聚俟之,闻已纳,相视大诧,计不得施。 固由盛德,亦有急智。 不然,莫氏之家危矣! 尝论人家流俗相沿,每以亲狎侍婢为本分内事。 不知侍婢一与主翁亲狎,多挟此私通仆辈,有孕则以主翁藉口。 其是己子与非己子,固不可得而明也。 于是有蓄愚贱之裔,以玷谱渎宗者矣。 况或其妻不容,因而遗嫁,势必贫贱之家。 其子既长,无有不自认以为主翁之子,而日睥睨其家之富厚也。 专俟主翁去世,便求归宗分财。 又多群小挟之,以行其私,结祸构讼,破家之道也。 故袁氏有言曰:凡有侍婢,不可不谨其始而防其终。 施佐、施佑,兄弟俱为知州。 致仕家居,田产参差,有唇齿之隙。 亲友日为处分,不能解。 同邑严公名凤,素以孝友著闻,事兄如父,周恤保爱,无所不至。 偶遇施佑于舟中,语及产事。 公颦蹙曰:吾兄懦,吾正苦之。 使得如令兄之力量,可以尽夺吾田,吾复何忧? 因挥涕不已。 施佑乃恻然感悟,遂拉严公同至兄所,且拜且泣,深自悔责。 而施佐亦涕泣慰解,各欲以田相让。 遂友爱终身。 袁氏君载世范云:骨肉失欢,有本于至微,而终至不可解者,止由失欢之后,各自负气,不肯相下尔。 有一人能先下气与之趋事,与之话言,则彼此酬复,自然不异平时。 观此益信。 郑大郁有云:大凡吾人处兄弟之间,偶有不相惬处,即宜明白说破,随时消释,无伤亲爱。 看大舜待傲象,只是不藏怒、不宿怨,所以为圣。 今人外假怡怡之名,而中怀嫌隙。 至于阴妒明结而不可解,是自乖其天性也。 愚按此论最佳,陈几亭所以极言张公艺忍字之非也。 然忍不必定是藏蓄不发,当如俗说耐得事一般,或加我所不堪,便随而解之,不置胸次。 曰;此其不思耳! 此其无知耳! 失误耳! 此其所见小耳! 其利害能有几何? 不使之入于吾心,则虽日犯我者十数,可不至形于言而征于色矣! 是谓善处忍者。 此说本司马温公,足救忍字之误。 刘彻,家颇饶,学亦有声,累试不第。 同邑有朱轼者,家贫,教学里中。 岁暮得束修归,遇一田夫,械系悲泣。 问其故,曰:贷青苗钱,无偿耳。 轼尽以束修依数纳官,其人得释。 时彻以前程祷于神,梦神告曰:汝有微禄,奈德亏不可得矣! 彻问所亏,神曰:尔弟负官钱,坐视不少助,几致死,非亏德乎? 彻曰:弟自不肖,某复何罪? 神曰:行路之人,见且不忍。 尔乃同气,何不动心? 汝不知朱轼代纳青苗事耶? 行将获阴德之报矣! 彻觉,诣轼访之,果有此事,惘然自失。 轼生三子皆显,而彻终身不第。 不济兄弟者,举世多刘彻也。 其以兄弟不肖为辞者,举目尽刘彻也。 亦思兄弟诚贤,岂复须汝济乎? 兄弟而甘心穷困以死,冥责固无所逃,其不甘心穷困者,外而为非致祸,岂不贻累一家;内而酿怨积嫌,甚至寇? 同气,可不鉴哉? !(以上辑兄弟)王僧虔,携诸子侄到郡。 兄子俭,中途得病,僧虔为之废寝食。 诸人或慰谕之。 僧虔曰:昔马援,子侄之间,一情不异。 邓攸于弟之子,更逾所生。 吾怀其心,不异古人。 亡兄之嗣,岂宜忽诸? 若此儿不救,便当回舟谢职。 兄子寻愈。 袁氏世范曰:父之兄弟,谓之伯叔父,其妻谓之伯叔母。 盖以其抚字教育,有父母之道,与亲父母不相远。 而兄弟之子,谓之犹子。 亦以其奉承报效,有子之道,与亲子不相远。 故幼无父母者,茍有伯叔父母,则不至于无所养;老无子孙者,茍有犹子,则不至于无所归。 此圣王制礼立法之本意。 今或自爱其子,而不顾兄弟之子;尚有因其无父母,而并兼财产,百端侵害者,何哉? !宋燕泰肃王,轻财厚费,常预借料钱,多至数岁;仁宗诏给者屡矣。 御史沈邈,谓不可以常典奉无厌之求。 上曰:御史误矣! 太宗子八人,今惟王尔。 先帝之弟,朕之叔父也。 每恨不能尽天下以为养;数岁之禄,何足计焉! 标出如许分谊,旁人再开不得口矣! 尝论:己之伯叔,父之分形同气也。 薄待伯叔,即是薄待其父。 然世容或有因父之兄弟不和,而遂以为失礼于伯叔无伤者。 不知父之兄弟不和,父之过也。 为子者于此,所当婉转劝谕,以合其欢。 尤宜委曲弥缝,以补其阙。 若竟曰本父意而为之,恐其父但一目击,无有不歉然于中者也。 张士选,幼丧父母,依叔以居,恩养如子。 叔生子七,祖产未分。 叔曰:吾当与析产为二。 选请分为八,叔固辞。 选固请,卒如选言。 选年十七,入京应举。 同馆二十余辈,有术士遍视之,曰:南宫高第,独此少年。 诸同馆斥之。 术士曰:文章非某所知,但少年满面有阴德气。 揭榜,果独成名。 士选诚贤,叔亦古君子也。 读之,觉一家和气蔼然,反似被士选大占了便宜。 扈铎早孤,事伯父如所生。 伯老无子,铎为买妾。 伯卒,遗腹生一男,铎诫其家谨视之。 自处户外,中夜审察,不敢安寝。 弟有疾,铎夜祷北辰曰:吾父子可去一,勿丧弟,使伯父无后也。 弟竟愈。 (以上辑伯叔侄)昌化章氏,兄弟俱未有子。 其兄抱育族人子;未几,自举一子。 弟偕妻请曰:嫂既生子,盍以所抱与我? 兄以告妻妻曰:未得子而抱之,甫得子而弃之,人谓之何? 且新生安必可保也。 弟请不已。 嫂曰:重拂叔娣意,宁以吾生子与之。 娣不敢当。 嫂曰:子固吾子,为侄亦犹子也。 何异之有? 后二子又各生二孙,六进士。 金生某妻,溧阳施氏女也。 某生家贫,游学金陵,为上元庠生,因赘一小妻而居焉。 氏独养一子,与伯叔一姒居溧阳。 某生岁止一二归,氏从无啧言也。 金固窘乏,伯叔俱力农,家费半出某生。 氏不敢挟为已赀,自纺绩舂爨,以及收场治圃,无不尽瘁;视姒又加劳焉。 一日,某生归,氏谓之曰:尔在省安乐,予在家劳苦,盍买一婢,少代我乎? 某生与之十金。 氏因持谓其姒曰:念娣岂堪伏役者哉? 顾思叔尚未有室,可与伯经营二三载,或可勉强娶也。 其伯常语人曰:吾弟妻之贤,阖邑宜一二数矣! 予尝往来濑水间,亲见其事如此。 嗟乎! 岂独一邑哉? 是可以风矣! 李光进。 弟光颜先娶,而母委以家事。 及光进娶,母已亡。 弟妇籍资贮,纳管钥于姒。 光进命反之曰:娣逮事姑,且尝命主家事,不可改。 因相持泣,乃如初。 唐张孟仁妻郑,弟仲义妻徐,共处一室纺绩,寸丝不入私房。 有所馈,俱纳于姑。 临用则请取之,不问孰为己物。 徐母家富不骄,郑贫不谄。 郑归宁,则徐乳其子;徐归亦然。 郡表其门曰二难。 苏少娣,姓崔氏。 苏兄弟五人,娶妇者四矣。 各以女奴语,日有争言,甚者阋墙操刃。 少娣始嫁,姻族皆以为忧。 少娣曰:木石鸟兽,吾无如彼何矣;世岂有不可与之人哉? 事四姒,执礼甚恭。 姒有缺乏,少娣曰:吾有。 即以遗之。 姑有役其姒者,相视不应命。 少娣曰:吾后进当劳,吾为之。 母家有果肉之馈,召诸子侄分与之,姒不食,未尝先食。 姒各以怨言告少娣者,少娣笑而不答。 少娣女奴以妯娌之言来告者,少娣笞之,寻以告姒引罪。 尝以锦衣抱其姒儿,适便溺,姒急接之。 少娣曰:毋遽,恐惊儿也。 了无惜意。 岁余,四姒自相谓曰:五婶大贤,我等非人矣! 奈何若大年为彼所笑。 乃相与和睦,终身无怨语。 袁君载有云:家不和,多由妇构,其原又多出于婢妾。 盖此辈愚贱无识,以传递他人背后之言为忠于主母。 稍一听信,则必日造虚妄,使主母与人深成仇隙;而彼且扬扬得意,自匿处于心腹也。 足征苏氏四姒之相争,各以女奴语。 而少娣不笞女奴以告姒,女奴之语,岂遽肯已也! 迪吉录曰:人家不和,每因妇女。 盖妇女所见,不广不远。 又其所谓舅姑伯叔妯娌者,皆人合称呼,非自然天属。 故轻于割恩,易于修怨。 非丈夫有远识,则为其役而不自觉。 于是有亲兄弟子侄至死不相往来者;有无子而不肯以犹子为后,有多子而不肯与其兄弟者;有不恤兄弟之贫,必欲供膳如一,宁弃亲而不顾,葬亲必欲均费,宁留丧而不恤者;有为小姑则谮嫂于母,为嫂妗则谮姑于夫者,事难殚述。 不知我既入人家,长与此家传世,则其亲者,乃我之亲也。 待舅姑处,即是儿妇待我样子;待伯叔妯娌处,即我儿妇相处家法。 日与人亲厚,好恩情,好礼数,岂不快活? !终日与人作对,赤面拌舌,懊恼争竞,有甚佳趣? 要不过放宽些肚肠,时带些忍耐,略让些便宜,就人人和好矣! 我以好意待人,人必知;一时不知,过后必知。 纵彼人不知,旁观诸亲感我盛德,亦必加亲加敬于我也。 但要实心相爱,积久自能感动,不可以我有好意,遂责望于彼。 一不见答,而遂谓好意无用也。 盖感动自有渐尔。 福建漳浦卫氏,妯娌三人,最不和顺。 日诟悖相胜,各以恶言唆斗其夫。 嘉靖辛卯七月中,白昼轰雷一声,化为牛羊犬三畜,惟头面不变。 雷神现于空中,观视良久而后隐。 三畜见人,口不能言,惟低头垂泪而已。 久之方死。 时陈瀛为令,图形刻传其事。 (以上辑妯娌)邹偀,宋人,继母之女也。 前母兄娶妻荆氏,继母恶之,饮食常不给,偀私以己食继之。 母苦役荆,偀必与俱。 荆有过误,偀不令荆知,先引为己罪。 母每扑荆,则跪而泣曰:女他日不为人妇耶? 有姑若是,吾母乐乎? 奈何令嫂氏父母日蹙忧女之眉耶? 母怒,欲笞偀。 偀曰:愿为嫂受笞,嫂无罪。 母徐察之。 后适为士人妻,归宁,抱数月儿,嫂置诸床上。 儿偶坠火烂额,母大怒。 偀曰:吾卧于嫂室不慎,嫂不知也。 儿竟死,嫂悲悔不食。 偀不哭,为好语相慰曰:嫂作意耶? 我夜梦凶,儿当死,否则我将不利。 强嫂食而后食。 卒劝母成慈。 偀尝病,嫂为素食三年。 偀五子,四登进士。 年九十三而卒。 欧阳氏,廖宗臣之妻也。 嫁甫逾年,而舅姑死于疫,遗一女闰娘,才数月。 欧阳适生女,同乳哺之。 又数月,乳不能给,乃以其女分邻妇乳,而自乳闰娘。 二女长成,欧阳于闰娘每加厚焉,女以为言。 欧阳曰:汝我女;小姑,祖母之女也。 且汝有母,小姑无母,何可相同? 因泣下。 女愧悟,诸凡让姑,而自取其余。 宗臣后判清沔,二女及笄,富贵家多求己女。 欧阳曰:小姑未字,吾女何敢先? 且聘吾女者,非以吾爱吾女乎? 其问诸邻人。 卒以富贵家先闰娘。 簪珥衣服器用,罄其始嫁妆奁之美者送之;送女之具不及也。 终其身如是。 闰娘每谓人曰:吾嫂,吾母也。 欧阳殁,闰娘哭之至呕血,病岁余。 闻其哭者,莫不下泪。 (以上辑姑妗)鲍宣,汉渤海人。 娶妻桓氏,字少君。 宣尝就少君父读,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 装送资贿甚盛;宣不悦,谓妻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礼。 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约,故使贱妾执侍巾栉。 既奉承君子,惟命是从。 宣答曰:能如是,是吾志也。 妻乃悉归侍御服饰,更着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归乡里。 拜姑,礼毕,提瓮出汲,修行妇道。 乡邦称之。 先辈有云:余尝见娶富室之女者,骄奢淫佚,动笑丈夫家之贫,务逞华靡以图胜人。 一切孝公姑、睦妯娌、惠臧获,置弗预闻。 曾几何时,而奁橐俱罄。 其夫始虽得沾余沫,而举动受制,笑啼不敢,并为其下而不辞矣! 若少君之谦顺,鲍宣之志节,得数数见哉? 刘廷式,定邻女为婚。 俄入太学,越五年登第。 及归,则定婚女双瞽矣;家又不振。 廷式涓日成礼,女家辞曰:女子已为废人,何可奉箕帚? 廷式竟娶之,生二子。 及倅高密,盲女得疾死,廷式哭之哀。 时苏轼为守,慰之曰:予闻哀生于爱,爱生于色。 子娶盲女,爱从何生? 廷式曰:某知所亡者妻,所哭者妻而已,不知有盲。 若缘色生爱,缘爱生哀,色衰爱绝,于义何有? 今之扬袂倚市,目挑心招者,皆可使为妻耶? 苏为叹服。 盲女所生二子皆登第。 文绍祖,福州人。 有子,聘柴氏女。 寻柴女中风,绍祖欲更之,其妻怒曰:我有儿,当使顺天理,自然长久;悖礼伤义,是为速祸。 即娶柴女为妇。 次年,子即登第;柴氏风疾竟痊。 生三子,皆登第。 全副道理,几句朴实话头说尽。 南昌有李某业木,段某业针,刘某业星命。 俱以嘉靖岁饥,迁湖省金沙洲,比邻亲戚,至厚也。 李有侄名乔者,依于叔,工文章。 刘视其命当显,为作伐,聘段女。 隆庆庚午,乔当应试,欲娶女偕归,而段妻忽中变,谓富贵未可期,奈何舍爱女远适乎? 遂以假女代行。 乔与刘媒,皆不知也。 乔归,即联捷。 擢守成都,过湖省,馈遗段父女甚厚。 段女适萧氏子,习为贱工,日至贫瘁,私羡膺者荣显,郁愤而死。 汉王骏,为少府,丧妻。 或劝其更娶,骏曰:昔曾子丧妻不娶,其子元请焉,曾子曰:高宗以后妻杀孝己,尹吉甫以后妻杀伯奇。 吾上不及高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于非乎? 逐终身不娶。 吾德非曾子,子非曾元,亦何娶为? 凡人之丧偶,多在中年。 其继娶者,耽少姿,入巧言,缠爱狃情,牢不可拔。 妻计日行,夫势日削,因而惨酷遗孤,甚至亡人之家者多矣! 魏管宁丧妻,亦不娶。 或问之,宁曰:每省曾参、王骏之言,意尝嘉之,岂违其本心哉? 房氏,太守湛女也。 年十六,归魏溥。 溥疾病,谓曰:死不足恨,恨汝少,吾母老家贫,子蒙稚无托耳。 妻泣曰:妾承先人遗训,事君子,义在偕老,今如此,命也。 太夫人在堂,弱子襁褓,妾岂以年少抱长往之恨乎? 溥卒,将敛,房刑左耳投棺中,曰:相期泉壤矣! 姑哭抚之曰:妇何为若是? 对曰:妇年少不幸,虑父母未谅至心,欲持此自誓耳。 时子缉,生未十旬。 鞠室内,不出户,终身不听丝竹,不预宴席。 训子有母仪,后成名,为济阴守。 疏母苦节,特封夫人。 郑朝议之从子,娶陆氏,伉俪甚绸缪。 郑尝于枕席间谓陆曰:我不幸死,汝毋得嫁。 汝死,我亦如之。 陆曰:要期百年偕老,奚为出此不祥语? 居数年,郑感疾。 临终,与陆对父母腹申言之。 陆俯首悲泣而已。 郑死,陆竟携赀改适曾工曹。 一日,昏暮独坐,恍见一卒投书。 视之,则郑手笔也。 词曰:十年结发夫妻,一生祭祀之主。 朝连暮以相欢,俸有余而共聚。 忽大幻以长往,慕何人而轻许。 违弃我之田畴,攘赀财而遂去。 不惜我之有子,不念我之有父。 义不足为人妻,慈不足为人母。 吾已诉于上苍,行对理于幽府。 陆愧骇流汗,未几而卒。 裴章,河东人。 幼随父裴胄,镇荆门州。 有僧昙照者,客其父所,能知休咎,甚重章,言其官位过于父。 弱冠娶李氏女。 数年,父移镇太原,章从职焉。 弃妻于洛,过门不入,别有所挈。 李氏自感薄命,褐衣髽髻,读佛书,饭蔬食。 一日,僧复至太原,与章叙旧。 僧一见惊曰:贫道十年前,曾言郎君必贵。 今削尽,何也? 章自以薄妻启之,僧曰:夫人生魂诉上帝,以罪处君矣! 旬日后,为其下所杀。 史堂,微时已娶。 及登第,遂恨不得宦家女为妻。 因日睽隔,其妻郁郁成疾。 数岁,堂不一顾,妻深饮恨。 临终,隔壁呼堂曰:我今死矣,尔忍不一视耶? 堂终不顾。 及妻死,心不自安,乃谋压胜,束缚其尸而殓。 是夕,妻托梦与父曰:女托非人,生怀愁恨,死受压胜。 然彼亦以女故,禄寿皆削尽矣! 明年,堂果卒。 迪吉录曰:人生莫作妇人身,百般苦乐由他人。 彼其离亲别爱,生死随人,所主惟一夫耳! 饥不独食,寒不独衣,舍其身而身我,舍其父母而我父母。 一遇远旅之商、游学之士,孤房独处,寒夜铁衾,岂易受哉? 一旦富贵,姬侍满前,罔念结发,恐惧与汝,安乐弃予。 噫嘻! 何待人以不恕也。 长舌之妇,恣志凭陵,失行之女,忘身撤泼,固宜已矣。 若乃事舅姑、睦妯娌、和姑叔,以及前后嫡庶间,人各有心,众皆为政,其于忧烦展转,忍辱吞声,殆未可言。 而衣食不充之家,最夜无炊,针黹自活,种种艰苦,又有不能殚述者。 岂其终身望我,甫得出头,遽中道弃之,其情理谓何哉? 洪武中,京师有校尉,与邻妇通。 校瞷夫出,入门登床,夫复归,校伏床下。 妇问夫:何故复回? 夫曰:天寒,思汝熟寝,恐伤冷,来添被耳。 乃加覆而去。 校念彼爱妻之至,乃忍负之,拔佩刀,杀妇去。 有卖菜翁供蔬妇家,邻里执而抵之。 狱成,将弃市。 校出呼曰:妇是我杀,忽累人。 上闻之,曰:杀一不义,生一无辜,可嘉也。 释之。 (以上辑夫妻)慈教类柳公绰,字子宽,唐京兆人。 世为名家,最有家法。 每平旦,诸子皆束带晨省于中门。 公绰出至小斋,决私事,接宾客。 与弟公权及群从弟再会食,皆不离小斋。 烛至,命子弟执经史,躬读一过,乃讲议居官治家之法。 或论文,或听琴。 人定,然后归寝。 诸子复昏定于中门。 凡二十余年如一日也。 岁饥,饭不过一食。 诸子平时皆蔬食,曰:昔吾兄弟侍先君为丹州刺史,以学业未成,不听食肉,吾不忍忘也。 尝居外藩,子来省,郡邑不之知。 夫人韩氏,亦最严整。 常以熊胆为丸,令诸子学舍含之,以资勤苦。 公绰卒,子仲郢一遵其法。 事叔父权如事父。 非甚病,见公权,未尝不束带。 出遇于路,必下马端笏立,候过,乃敢上。 公权暮归,必束带候马首。 三为大镇,无良马,衣不熏香。 公退必读书,私居未尝不拱手。 郢子玼,复述家训以戒子弟曰:凡门第高,可畏不可恃也。 立身有失,得罪重于他人,无以见先人于地下。 此所可畏也。 门高易骄,族盛招忌。 懿行,人未之信;少有疵隙,众指乘焉。 此所不可恃也。 故膏梁子弟,学加勤,行加励,仅得比他人尔。 吕希哲,字原明,正献公公着长子。 正献公家 发布时间:2025-10-26 12:22:55 来源:素食购 链接:https://www.sushigou.com/215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