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禅宗典藏:碧岩录 第四卷 内容: 碧岩录 第四卷⊙碧岩录第三十一则垂示云:动则影现,觉则冰生。 其或不动不觉,不免入野狐窟里。 透得彻信得及,无丝毫障翳,如龙得水,似虎靠山,放行也瓦砾生光,把定也真金失色。 古人公案,未免周遮。 且道评论什么边事,试举看。 举,麻谷持锡到章敬,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 敬云:是是。 雪窦著语云:错。 麻谷又到南泉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 泉云:不是,不是。 雪窦著语云:错。 放过不可。 麻谷当时云:章敬道是,和尚为什么道不是? 泉云:章敬即是,是汝不是。 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 古人行脚,遍历丛林,直以此事为念。 要辨他曲录木床上老和尚,具眼不具眼。 古人一言相契即住,一言不契即去。 看他麻谷到章敬,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 章敬云:是是。 杀人刀活人剑,须是本分作家。 雪窦云:错。 落在两边,尔若去两边会,不见雪窦意。 他卓然而立,且道为什么事? 雪窦为什么却道错? 什么处是他错处? 章敬道是,什么处是是处? 雪窦如坐读判语。 麻谷担个是字,便去见南泉,依然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泉云:不是不是。 杀人刀活人剑,须是本分宗师。 雪窦云:错。 章敬道是是,南泉云不是不是,为复是同是别? 前头道是,为什么也错? 后头道不是,为什么也错? 若向章敬句下荐得,自救也不了。 若向南泉句下荐得,可与祖佛为师。 虽然恁么,衲僧家须是自肯始得。 莫一向取人口辩,他问既一般,为什么一个道是,一个道不是? 若是通方作者,得大解脱的人,必须别有生涯。 若是机境不忘的,决定滞在这两头。 若要明辨古今,坐断天下人舌头,须是明取这两错始得。 及至后头雪窦颂,也只颂这两错,雪窦要提活泼泼处,所以如此。 若是皮下有血的汉,自然不向言句中作解会,不向系驴橛上作道理。 有者道:雪窦代麻谷下这两错,有什么交涉? 殊不知,古人著语,锁断要关,这边也是,那边也是,毕竟不在这两头。 庆藏主道:持锡绕禅床是与不是俱错。 其实亦不在此。 尔不见,永嘉到曹溪见六祖,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 祖云: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从何方而来? 生大我慢。 为什么六祖却道他生大我慢,此个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是与不是都是系驴橛。 唯有雪窦下两错,犹较些子。 麻谷云:章敬道是,和尚为什么道不是? 这老汉不惜眉毛,漏逗不少。 南泉道章敬则是,是汝不是,南泉可谓见兔放鹰。 庆藏主云:南泉忒杀郎当,不是便休,更与他出过,道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 《圆觉经》云:我今此身,四大和合。 所谓发毛爪齿,皮肉筋骨,髓脑垢色,皆归于地。 唾涕脓血皆归于水。 暖气归火。 动转归风。 四大各离,今者妄身,当在何处? 他麻谷持锡绕禅床,既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 且道毕竟发明心宗底事,在什么处? 到这里,也须是生铁铸就底个汉始得。 岂不见张拙秀才,参西堂藏禅师,问云:山河大地,是有是无? 三世诸佛,是有是无? 藏云:有。 张拙秀才云:错。 藏云:先辈曾参见什么人来? 拙云:参见径山和尚来。 某甲凡有所问话,径山皆言无。 藏云:先辈有什么眷属? 拙云:有一山妻,两个痴顽。 又却问:径山有甚眷属? 拙云:径山古佛,和尚莫谤渠好。 藏云:待先辈得似径山时,一切言无。 张拙俯首而已。 大凡作家宗师,要与人解粘去缚,抽钉拔楔,可只守一边,左拨右转,右拨左转。 但看仰山到中邑处谢戒,邑见来,于禅床上拍手云:和尚。 仰山即东边立,又西边立,又于中心立,然后谢戒了,却退后立。 邑云:什么处得此三昧来? 仰山云:于曹溪印子上脱将来。 邑云:汝道曹溪用此三昧接什么人? 仰云:接一宿觉。 仰山又复问中邑云:和尚什么处得此三昧来? 邑云:我于马祖处得此三昧来。 似恁么说话,岂不是举一明三,见本逐末的汉。 龙牙示众道:夫参学人,须透过祖佛始得。 新丰和尚道:见祖佛言教,如生冤家,始有参学分。 若透不得,即被祖佛瞒去。 时有僧问:祖佛还有瞒人之心也无? 牙云: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 又云:江湖虽无碍人之心,自是时人过不得,所以江湖却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得人。 祖佛虽无瞒人之心,自是时人透不得,祖佛却成瞒人去也,不得道祖佛不瞒人。 若透得祖佛过,此人即过却祖佛。 也须是体得祖佛意,方与向上古人同。 如未透得,倘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得期。 又问:如何得不被祖佛瞒去? 牙云:直须自悟去。 到这里须是如此始得。 何故? 为人须为彻,杀人须见血。 南泉雪窦是这般人,方敢拈弄。 颂云:此错彼错,切忌拈却。 四海浪平,百川潮落。 古策风高十二门,门门有路空萧索。 非萧索,作者好求无病药。 这一个颂,似德山见沩山公案相似。 先将公案,著两转话,穿作一串,然后颂出。 此错彼错,切忌拈却。 雪窦意云,此处一错,彼处错,切忌拈却,拈却即乖。 须是如此,著这两错,直得四海浪平百川潮落,可杀清风明月,尔若向这两错不会得,更没一星事。 山是山水是水,长者自长短者自短,五日一风十日一雨,所以道:四海浪平,百川潮落。 后面颂麻谷持锡云:古策风高十二门。 古人以鞭为策,衲僧家以拄杖为策(《祖庭事苑》中,古策举《锡杖经》)。 西王母瑶池上,有十二朱门。 古策即是拄杖。 头上清风,高于十二朱门,天子及帝释所居之处,亦各有十二朱门。 若是会得这两错,拄杖头上生光,古策也用不著。 古人道:识得拄杖子,一生参学事毕。 又道不是标形虚事持,如来宝杖亲踪迹。 此之类也。 到这里,七颠八倒,于一切时中,得大自在。 门门有路空萧索。 虽有路,只是空萧索。 雪窦到此,自觉漏逗,更与尔打破。 然虽如是,也有非萧索处。 任是作者,无病时,也须是先讨些药吃始得。 ⊙碧岩录第三十二则垂示云:十方坐断,千眼顿开;一句截流,万机寝削。 还有同死同生的么? 见成公案,打叠不下。 古人葛藤,试请举看。 举,定上座,问临济:如何是佛法大意? 济下禅床擒住,与一掌,便托开。 定仁立。 傍僧云:定上座何不礼拜? 定方礼拜,忽然大悟。 看他恁么,直出直入,直往直来,乃是临济正宗。 有恁么作用,若透得去,便可翻天作地,自得受用。 定上座是这般汉,被临济一掌,礼拜起来,使知落处。 他是向北人,最朴直,既得之后,更不出世,后来全用临济机,也不妨颖脱。 一日路逢岩头、雪峰、钦山三人,岩头乃问:甚处来? 定云:临济。 头云:和尚万福。 定云:已顺世了也。 头云:某等三人,特去礼拜,福缘浅薄,又值归寂,未审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请上座举一两则看。 定遂举临济一日示众云: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从汝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 时有僧出问:如何是无位真人? 济便擒住云:道道。 僧拟议,济便托开云:无位真人,是什么干屎橛! 便归方丈。 岩头不觉吐舌。 钦山云:何不道非无位真人? 被定擒住云: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相去多少? 山无语,直得面黄面青。 岩头、雪峰近前礼拜云:这新戒不识好恶,触件上座,望慈悲且放过。 定云:若不是这两个老汉,祝+土杀这尿床鬼子。 又在镇州斋回,到桥上歇,逢三人座主。 一人问:如何是禅河深处,须穷底? 定擒住拟抛向桥下。 时二座主,连忙救云:休休,是伊触件上座,且望慈悲。 定云:若不是二座,主从他穷到底去。 看他恁么手段,全是临济作用。 更看雪窦颂出云:断际全机继后踪,持来何必在从容。 巨灵抬手无多子,分破华山千万重。 雪窦颂:断际全机继后踪,持来何必在从容。 黄檗大机大用,唯临济独继其踪。 拈得将来不容拟议,或若踌躇便落阴界。 《楞严经》云:如我按指,海印发光。 汝暂举心,尘劳先起。 巨灵抬手无多子,分破华山千万重。 巨灵神有大神力,以手擘开太华,放水流入黄河,定上座疑情,如山堆岳积,被临济一掌,直得瓦解冰消。 ⊙碧岩录第三十三则垂示云:东西不辨南北不分,从朝至暮从暮至朝,还道伊瞌睡么? 有时眼似流星,还道伊惺惺么? 有时呼南作北,且道是有心是无心? 是道人是常人? 若向个里透得,始知落处。 方知古人恁么不恁么。 且道是什么时节? 试举看。 举,陈操尚书看资福,福见来便画圆相。 操云:弟子恁么来? 早是不著便,何况更画一圆相。 福便掩却方丈门。 雪窦云:陈操只具一只眼。 陈操尚书,与裴休、李翱同时,凡见一僧来,先请斋,衬钱三百,须是勘辨。 一日云门到,相看便问:儒书中即不问,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么生是衲僧家行脚事? 云门云:尚书曾问几人来? 操云:即今问上座。 门云:即今且置,作么生是教意? 操云:黄卷赤轴。 门云:这个是文字语言,作么生是教意? 操云:口欲谈而辞丧,心欲缘而虑亡。 门云:口欲谈而辞丧,为对有言;心欲缘而虑亡,为对妄想,作么生是教意? 操无语。 门云:见说尚书看《法华经》是否? 操云:是。 门云:经中道:一切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 且道非非想天,即今有几人退位? 操又无语。 门云:尚书且莫草草,师僧家抛却三经五论来人丛林,十年二十年,尚自不奈何,尚书又争得会? 操礼拜云:某甲罪过。 又一日与众官登楼次,望见数僧来,一官人云:来者总是禅僧。 操云:不是。 官云:焉知不是? 操云:待近来与尔勘过。 僧至楼前,操蓦召云:上座。 僧举头,书谓众官云:不信道。 唯有云门一人,他勘不得。 他参见睦州来,一日去参资福。 福见来,便画一圆相,资福乃沩山、仰山下尊宿,寻常爱以境致接人,见陈操尚书便画一圆相,争奈操却是作家,不受人瞒。 解自点检云:弟子恁么来,早是不著便,那堪更画一回相? 福掩却门,这般公案,谓之言中辨的句里藏机。 雪窦道:陈操只具一只眼。 雪窦可谓顶门具眼,且道意在什么处? 也好与一圆相。 若总恁么地,衲僧家如何为人。 我且问尔,当时若是诸人作陈操时,堪下得个什么语? 免得雪窦道他只具一只眼。 所以雪窦踏翻颂云:团团珠绕玉珊珊,马载驴驮上铁船。 分付海山无事客,钓鳌时下一圈挛。 团团珠绕玉珊珊,马载驮驼上铁船。 雪窦当头颂出,只颂个圆相,若会得去,如虎戴角相似。 这个些子,须是桶底脱。 机关尽,得失是非,一时放却,更不要作道理会,也不得作玄妙会。 毕竟作么生会? 这个须是马载驴驮上铁船,这里看始得,别处则不可分付,须是将去分付海山无事的客。 尔若肚里有些子事,即承当不得。 这里须是有事无事,违情顺境,若佛若祖,奈何他不得的人,方可承当。 若有禅可参,有凡圣情量,决定承当他底不得。 承当得了,作么生会? 他道钓鳌时下一圈挛,钓鳌须是圈挛始得。 喻指禅林师家接引伶俐衲僧时,用以钓引、把持之饵。 圈挛,原指卷绞钓绳之辘轳,于禅林中,转指师家接引根机高、悟性强之禅徒时,所使用之特别机法,以为钓引、把持之用,犹如垂钓者以善饵钓引大鱼。 所以风穴云:惯钓鲸鲵澄巨浸,却嗟蛙步碾泥沙。 又云:巨鳌莫载三山去,吾欲蓬莱顶上行。 雪窦复云:天下衲僧跳不出。 若是巨鳌,终不作衲僧见解;若是衲僧,终不作巨鳌见解。 ⊙碧岩录第三十四则举,仰山问僧:近离甚处? 僧云:庐山。 山云:曾游五老峰么? 僧云:不曾到。 山云:? 梨不曾游山。 云门云:此语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 验人端的处,下口便知音。 古人道:没量大人,向语脉里转却。 若是顶门具眼,举著便知落处。 看他一问一答,历历分明,云门为什么却道:此语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 古人到这里,如明镜当台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现,一个蝇子也过他鉴不得。 且作么生是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 也不妨险峻。 到这田地,也须是个汉始可提掇。 云门拈云:这僧亲从庐山来,因什么却道,? 梨不曾游山? 沩山一日问仰山云:诸方若有僧来,汝将什么验他? 仰山云:某甲有验处。 沩山云:子试举看。 仰云:某甲寻常见僧来,只举拂子向伊道:诸方还有这个么? 待伊有语,只向伊道:这个即且置,那个如何? 沩山云:此是向上人牙爪。 岂不见马祖问百丈:什么处来? 丈云:山下来。 祖云:路上还逢著一人么? 丈云:不曾。 祖云:为什么不曾逢著? 丈云:若逢著,即举似和尚。 祖云:那里得这消息来? 丈云:某甲罪过。 祖云:却是老僧罪过。 仰山问僧,正相类此。 当时待他道曾到五老峰么,这僧若是个汉,但云祸事,却道不曾到。 这僧即不作家,仰山何不据令而行,免见后面许多葛藤,却云:? 梨不曾游山。 所以云门道:此语皆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 若是出草之谈,则不恁么。 出草入草,谁解寻讨。 白云重重,红日杲杲。 左顾无暇,右盼已老。 君不见寒山子,行太早,十年归不得,忘却来时道。 出草入草,谁解寻讨。 雪窦却知他落处,到这里,一手抬一手搦。 白云重重,红日杲杲。 大似草茸茸,烟幂幂。 到这里,无一丝毫属凡,无一丝毫属圣,遍界不曾藏,一一盖覆不得,所谓无心境界,寒不闻寒,热不闻热,都庐是个大解脱门。 左顾无暇,右盼已老。 懒瓒和尚,隐居衡山石室中。 唐德宗闻其名,遣使召之,使者至其室宣言:天子有诏,尊者当起谢恩。 瓒方拨牛粪火,寻煨芋而食,寒涕垂颐未尝答。 使者笑曰:且劝尊者拭涕。 瓒曰:我岂有工夫为俗人拭涕耶? 竟不起。 使回奏,德宗甚钦叹之。 似这般清寥寥白的的,只如善道和尚,遭沙汰后,更不复作僧,人呼为石室行者,每踏碓忘移步。 僧问临济:石室行者忘移步意旨如何? 济云:没溺深坑。 法眼《圆成实性颂》云:理极忘情谓,如何有喻齐。 到头霜夜月,任运落前溪。 果熟兼猿重,山长似路迷。 举头残照在,原是住居西。 雪窦道:君不见,寒山子行太早,十年归不得,忘却来时道。 寒山子诗云:欲得安身处,寒山可长保。 微风吹幽松,近听声愈好,下有斑白人,喃喃读黄老。 十年归不得,忘却来时道。 永嘉又道:心是根法是尘,两种犹如镜上痕。 痕垢尽时光始现,心法双忘性即真。 到这里,如痴似兀,方见此公案。 若不到这田地,只在语言中走,有甚了日。 ⊙碧岩录第三十五则垂示云:定龙蛇分玉石,别缁素决犹豫,若不是顶门上有眼,肘臂下有符,往往当头磋过。 只如今见闻不昧,声色纯真,且道是皂是白? 是曲是直? 到这里作么生辨。 举,文殊问无著:近离什么处? 无著云:南方。 殊云:南方佛法,如何住持? 著云:末法比丘,少奉戒律。 殊云:多少众? 著云:或三百或五百。 无著问文殊:此间如何住持? 殊云:凡圣同居龙蛇混杂。 著云:多少众? 殊云:前三三后三三。 无著游五台,至中路荒僻处,文殊化一寺,接他宿。 遂问:近离甚处? 著云:南方。 殊云:南方佛法,如何住持? 著云:末法比丘,少奉戒律。 殊云:多少众? 著云:或三百或五百。 无著却问文殊:此间如何住待? 殊云:凡圣同居龙蛇混杂。 著云:多少众? 殊云:前三三,后三三。 却吃茶。 文殊举起玻璃盏子云:南方还有这个么? 著云:无。 殊云:寻常将什么吃茶? 著无语遂辞去,文殊令均提童子,送出门首。 无著问童子云:适来道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 童子云:大德。 著应诺,童子云:是多少? 又问:此是何寺? 童子指金刚后面,著回首,化寺童子悉隐不见,只是空谷,彼处后来谓之金刚窟。 后有僧问风穴:如何是清凉山中主? 穴云:一句不逞无著问,迄今犹作野盘僧。 若要参透平平实实,脚踏实地,向无著言下荐得,自然居镬汤炉炭中,亦不闻热,居寒冰上,亦不闻冷。 若要参透使孤危峭峻,如金刚王宝剑,向文殊言下荐取,自然水洒不著风吹不入。 不见漳州地藏问僧:近离甚处? 僧云:南方。 藏云:彼中佛法如何? 僧云:商量浩浩地。 藏云:争似我这里种田博饭吃。 且道与文殊答处,是同是别? 有的道:无著处答不是,文殊答处,也有龙有蛇,有凡有圣。 有什么交涉,还辨明得前三三后三三么? 前箭犹轻后箭深,且道是多少? 若向此一句下,截得断把得住,相次间到这境界。 千峰盘屈色如蓝,谁谓文殊是对谈? 堪笑清凉多少众,前三三与后三三。 千峰盘屈色如蓝,谁谓文殊是对谈。 有者道,雪窦只是重拈一遍,不曾颂著。 只如僧问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 眼云:是曹源一滴水。 又僧问琅琊觉和尚: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 觉云: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 不可也唤作重拈一遍。 明招独眼龙,亦颂其意,有益天地之机道:廓周沙界胜伽蓝,满目文殊是对谈。 言下不知开佛眼,回头只见翠山岩。 廓周沙界胜伽蓝,此指草窟化寺,所谓有权实双行之机。 满目文殊是对谈。 言下不知开佛眼,回头只见翠山岩。 正当恁么时,唤作文殊普贤观音境界得么? 要且不是这个道理。 雪窦只改明招底用,却有针线。 千峰盘屈色如蓝,更不伤锋犯手,句中有权有实,有理有事。 谁谓文殊是对谈。 一夜对谈,不知是文殊。 后来无著,在五台山作典座,文殊每于粥锅上现,被无著拈搅粥篦便打,虽然如是,也是贼过后张弓。 当时等他道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劈脊便棒,犹较些子。 堪笑清凉多少众,雪窦笑中有刀,若会得这笑处,便见他道前三三与后三三。 ⊙碧岩录第三十六则举,长沙一日游山,归至门首,首座问:和尚什么处去来? 沙云:游山来。 首座云:到什么处来? 沙云: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座云:大似春意。 沙云:也胜秋露滴芙蕖。 雪窦著语云:谢答话。 长沙鹿苑招贤大师,法嗣南泉,与赵州、紫胡辈同时,机锋敏捷。 有人问教便与说教,要颂便与颂。 尔若要作家相见,便与尔作家相见。 仰山寻常机锋,最为第一。 一日同长沙玩月次,仰山指月云:人人尽有这个,只是用不得。 沙云:恰是,便倩尔用那。 仰山云:尔试用看。 沙一踏踏倒,仰山起云:师叔一似个大虫。 后来人号为岑大虫。 因一日游山归,首座亦是他会下人,便问:和尚什么处去来? 沙云:游山来。 座云:到什么处去来? 沙云: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须是坐断十方的人始得,古人出入未尝不以此事为念。 看他宾主互换,当机直截,各不相饶。 既是游山,为什么却问道:到什么处去来? 若是如今禅和子,便道到夹山亭来。 看他古人,无丝毫道理计较,亦无住著处,所以道: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首座便随他意向他道:大似春意。 沙云:也胜秋露滴芙蕖。 雪窦云:谢答语。 代末后语也。 也落两边,毕竟不在这两边。 昔有张拙秀才,看《千佛名经》,乃问:百千诸佛,但闻其句,未审居何国土? 还化物也无? 沙云:黄鹤楼崔颢题诗后,秀才曾题也未? 拙云:未曾题。 沙云:得闲题取一篇也好。 岑大虫平生为人,直得珠回玉转,要人当面便会。 颂云:大地绝纤埃,何人眼不开。 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羸鹤翘寒木,狂猿啸古台。 长沙无限意,咄! 且道这公案,与仰山问僧:近离甚处? 僧云:庐山。 仰云:曾到五老峰么? 僧云:不曾到。 仰云:? 梨不曾游山。 辨缁素看,是同是别? 到这里,须是机关尽意识忘,山河大地,草芥人畜,无些子渗漏。 若不如此,古人谓之犹在胜妙境界。 不见云门道:直得山河大地,无纤毫过患,犹为转物。 不见一切色,始是半提。 更须知有全提时节向上一窍,始解稳坐。 若透得,依旧山是山水是水,各住自位,各当本体,如大拍盲人相似。 赵州道:鸡鸣丑,愁见起来还漏逗。 裙子偏衫个也无,袈裟形相些些有。 无裆棍裤无口,头上青灰三五斗。 本为修行利济人,谁知翻成不唧口+留。 若得真实到这境界,何人眼不开,一任七颠八倒,一切处都是这境界,都是这时节,十方无壁落,四面亦无门,所以道: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雪窦不妨巧,只去他左边贴一句,右边贴一句,一似一首诗相似。 羸鹤翘寒木,狂猿啸古台。 雪窦引到这里,自觉漏逗,蓦云:长沙无限意,咄! 如作梦却醒相似。 雪窦虽下一喝,未得剿绝。 若是山僧即不然:长沙无限意,掘地更深埋。 ⊙碧岩录第三十七则垂示云:掣电之机,徒劳仁思;当空霹雳,掩耳难谐。 脑门上播红旗,耳背后轮双剑,若不是眼辨手亲,争能构得。 有般底,低头伫思,意根下卜度。 殊不知髑髅前见鬼无数。 且道不落意根,不抱得失,忽有个恁么举觉,作么生败对? 试举看。 举,盘山垂语云:三界无法,何处求心? 向北幽州盘山宝积和尚,乃马祖下尊宿,后出普化一人。 师临迁化,谓众云:还有人邈得吾真么? 众皆写真呈师,师皆叱之。 普化出云:某甲邈得。 师云:何不呈似老僧? 普化便打筋斗而出。 师云:这汉向后如风狂接人去在。 一日示众云:三界无法,何处求心? 四大本空,佛依何住? 璇玑不动,寂止无痕。 觌面相呈,更无余事。 雪窦拈两句来颂,直是浑金璞玉。 不见道,瘥病不假驴驮药,山僧为什么道和声便打? 只为他担枷过状。 古人道:闻称声外句,莫向意中求。 且道他意作么生? 直得奔流度刃,电转星飞。 若拟议寻思,千佛出世,也摸索他不著。 若是深入阃奥,彻骨彻髓见得透底,盘山一场败缺;若承言会宗,左转右转的,盘山只得一橛;若是拖泥带水,声色堆里转,未梦见盘山在。 五祖先师道:透过那边方有自由分。 不见三祖道:执之失度,必入邪路。 放之自然,体无去住。 若向这里道,无佛无法,又打入鬼窟里去。 古人谓之解脱深坑,本是善因而招恶果。 所以道,无为无事人,犹遭金锁难。 也须是穷到底始得。 若向无言处言得,行不得处行得,谓之转身处。 三界无法何处求心? 尔著作情解,只在他言下死却。 雪窦见处,七穿八穴,所以颂出。 三界无法,何处求心? 白云为盖,流泉作琴。 一曲两曲无人会,雨过夜塘秋水深。 三界无法,何处求心,雪窦颂得一似华严境界。 有者道:雪窦无中唱出。 若是眼皮绽底,终不恁么会。 雪窦去他傍边,贴两句道:白云为盖,流泉作琴。 苏内翰见照觉,有颂云: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 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雪窦借流泉,作一片长舌头,所以道:一曲两曲无人会。 不见九峰虔和尚道:还识得命么,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竞起是文殊家风,一亘晴空,是普贤境界。 流泉作琴,一曲两曲无人会,这般曲调,也须是知音始得。 若非其人,徒劳侧耳。 古人道:聋人也唱胡家曲,好恶高低总不闻。 云门道:举不顾,即差互。 拟思量,何劫悟。 举是体,顾是用,未举已前,朕兆未分已前见得,坐断要津;若朕兆才分见得,便有照用;若朕兆分后见得,落在意根。 雪窦忒杀慈悲,更向尔道,却似雨过夜塘秋水深。 此一颂曾有人论量,美雪窦有翰林之才。 雨过夜塘秋水深,也须是急著眼看。 更若迟疑,即讨不见。 ⊙碧岩录第三十八则垂示云:若论渐也,返常合道,闹市里七纵八横;若论顿也,不留朕迹,千圣亦摸索不著。 倘或不立顿渐,又作么生? 快人一言,快马一鞭。 正恁么时,谁是作者? 试举看。 举,风穴在郑州衙内,上堂云: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 去即印住,住即印破。 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 时有卢陂长老出问:某甲有铁牛之机,请师不搭印。 穴云:惯钓鲸鲵澄巨浸,却嗟蛙步辗泥沙。 陂伫思,穴喝云:长老何不进语? 陂拟议,穴打一拂子。 穴云:还记得话头么? 试举看。 陂拟开口,穴又打一拂子。 牧主云:佛法与王法一般。 穴云:见个什么道理? 牧主云:当断不断返招其乱。 穴便下座。 风穴乃临济下尊宿。 临济当初在黄檗会下栽松次,檗云:深山里栽许多松作什么? 济云:一与山门作境致,二与后人作标榜。 道了便镬地一下。 檗云:虽然如是,子已吃二十棒了也。 济又打地一下云:嘘嘘。 檗云:吾宗到汝大兴于世。 沩山雩云:临济恁么,大似平地吃交,虽然如是,临危不变,始称真丈夫。 檗云吾宗到汝大兴于世,大似怜儿不觉丑。 后来沩山问仰山:黄檗当时,只嘱付临济一人,别更有在? 仰山云:有,只是年代深远,不欲举似和尚。 沩山云:虽然如是,吾亦要知,但举看。 仰山云:一人指南,吴越令行,遇大风即止。 此乃谶风穴也。 穴初参雪峰五年,因请益临济入堂,两堂首座齐下一喝,僧问临济:还有宾主也无? 济云:宾主历然。 穴云:未审意旨如何? 峰云:吾昔与岩头钦山,去见临济,在途中闻已迁化,若要会他宾主话,须是参他宗派下尊宿。 穴后又见瑞岩常自唤主人公,自云喏,复云:惺惺著,他后莫受人瞒却。 穴云:自拈自弄,有什么难? 后在襄州鹿门与廓侍者过夏,廓指他来参南院。 穴云:入门须辨主,端的请师分。 一日遂见南院,举前话云:某甲特来亲觐。 南院云:雪峰古佛。 一日见镜清,清问:近离甚处? 穴云:自离东来。 清云:还过小江否? 穴云:大柯独飘空,小江无可济。 清云:镜水图山,鸟飞不渡,子莫盗听遗言。 穴云:沧溟尚怯蒙轮势,列汉飞帆渡五湖。 清竖起拂子云:争奈这个何? 穴云:这个是什么? 清云:果然不识。 穴云:出没卷舒,与师同用。 清云:杓卜听虚声,熟睡饶谵语。 穴云:泽广藏山,理能伏豹。 清云:赦罪放愆,速须出去。 穴云:出即失。 乃便出,至法堂上,自谓言:大丈夫,公案未了,岂可便休。 却回再入方丈,清坐次,便问:某适来辄呈呆见,冒渎尊颜,伏蒙和尚慈悲,未赐罪责。 清云:适来从东来,岂不是翠严来? 穴云:雪窦亲栖宝盖东。 清云:不逐亡羊狂解息,却来这里念诗篇。 穴云:路逢剑客须呈剑,不是诗人莫献诗。 清云:诗速秘却,略借剑看。 穴云:悬首甑人携剑去。 清云:不独触风化,亦自显颟顸。 穴云:若不触风化,焉明古佛心。 清云:何名古佛心? 穴又云:再许允容,师今何有? 清云:东来衲子,菽麦不分。 穴云:只闻不以而以,何得抑以而以。 清云:巨浪涌千寻,澄波不离水。 穴云:一句截流,万机寝削。 穴便礼拜,清以拂子点三点云:俊哉。 且坐吃茶。 风穴初到南院,入门不礼拜,院云:入门须辨主。 穴云:端的请师分。 院左手拍膝一下,穴便喝。 院右手拍膝一下,穴亦喝,院举左手云:这个即从? 梨。 又举右手云:这个又作么生? 穴云:瞎。 院遂拈拄杖。 穴云:作什么? 某甲夺却拄杖,打着和尚,莫言不道。 院便掷下拄杖云:今日被这黄面浙子,钝置一上。 穴云:和尚大似持钵不得,诈道不饥。 院云:? 梨莫曾到此间么? 穴云:是何言钦? 院云:好好借问。 穴云:也不得放过。 院云:且坐吃茶。 尔看俊流自是机锋峭峻,南院亦未辨得他。 至次日南院只作平常问云:今夏在什么处? 穴云:鹿门与廓侍者同过夏。 院云:原来亲见作家来。 又云:他向尔道什么? 穴云:始终只教某甲一向作主。 院便打,推出方丈云:这般纳败缺的汉,有什么用处? 穴自此服膺,在南院会下作园头。 一日院到园里问云:南方一棒作么生商量? 穴云:和尚此间作么生商量? 院拈棒起云,: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让师。 穴于是豁然大悟。 是时五代离乱,郢州牧主请师度夏。 是时临济一宗大盛,他凡是问答垂示,不妨语句尖新,攒花簇锦,字字皆有下落。 一日牧主请师上堂,示众云: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 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 何故不似石人木马之机,直下似铁牛之机? 无尔撼动处,尔才去即印住,尔才住即印破,教尔百杂碎,只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看他恁么垂示,可谓钩头有饵。 是时座下有卢陂长老,亦是临济下尊宿,敢出头来与他对机。 便转他话头,致个问端,不妨奇特,道:某甲有铁牛之机,请师不搭印。 争奈风穴是作家,便答他道:惯钓鲸鲵澄巨浸,却嗟蛙步辗泥沙。 也是言中有响。 云门云:垂钩四海只钓狞龙,格外玄机为寻知己。 巨浸乃十二头水牯牛,为钩饵,却只钓得一蛙出来。 此语且无玄妙,亦无道理计较。 古人道:若向事上觑则易,若向意根下卜度则没交涉。 卢陂伫思,见之不取千载难逢,可惜许,所以道:直饶讲得千经论,一可临机下口难。 其实卢陂要讨好语对他,不欲行令,被风穴一向用搀旗夺鼓的机锋,一向逼将去,只得没奈何。 俗谚云:阵败不禁苕帚扫。 当初更要讨枪法敌他,等尔讨得来,即头落地。 牧主亦久参风穴,解道佛法与王法一般,穴云:尔见个什么? 牧主云:当断不断返招其乱。 风穴浑是一团精神,如水上葫芦子相似,捺著便转,按著便动,解随机说法,若不随机,翻成妄语。 穴便下座。 只如临济有四宾主话:夫参学之人,大须仔细。 如宾主相见,有语论宾主往来,或应物见形,全体作用,或把机权喜怒,或现半身,或乘狮子,或乘象王,如有真正学人便喝,先拈出一个胶盆子,善知识不辨是境,便上他境上作模作样便学人又喝,前人不肯放下,此是膏育之病,不堪医治,唤作宾看主。 或是善知识,不拈出物,随学人问处便夺。 学人被夺,抵死不放,此是主看宾。 或有学人,应一个清净境,出善知识前,知识辨得是境,把他抛向坑里。 学人言:大好善知识。 即云:咄哉不识好恶。 学人礼拜,此唤作主看主。 或有学人,披枷带锁,出善知识前,善知识更与他安一重枷锁,学人欢喜,彼此不辨,呼为宾看宾。 大德,山僧所举,皆是辨魔拣异,知其邪正。 不见僧问慈明: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时如何? 慈明便喝。 又云居弘觉禅师示众云:譬如狮子捉象亦全其力,捉兔亦全其力。 时有僧问:未审全什么力? 云居云:不欺之力。 看他雪窦颂出:擒得卢陂跨铁牛,三玄戈甲未轻酬。 楚王城畔朝宗水,喝下曾令却倒流。 雪窦知风穴有这般宗风,便颂道:擒得卢陂跨铁牛,三玄戈甲未轻酬。 临济下有三玄三要,凡一句中须具三玄,一玄中须具三要。 僧问临济:如何是第一句? 济云:三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分。 如何是第二句? 济云:妙辨岂容无著问,沤和不负截流机。 如何是第三句? 济云:但看棚头弄傀儡,抽牵全藉里头人。 风穴一句中便具三玄戈甲,七事随身,不轻酬他。 若不如此,争奈卢陂何。 后面雪窦要出临济下机锋,莫道是卢陂,假饶楚王城畔,洪波浩渺,白浪滔天,尽去朝宗,只消一喝,也须教倒流! ⊙碧岩录第三十九则垂示云:途中受用底,似虎靠山;世谛流布底,如猿在槛。 由世俗谛的传布所了解的道理,就像猴子被关在栅栏一样,并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自在。 欲知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欲锻百炼精金,须是作家炉鞲。 且道大用现前底,将什么试验? 举,偕问云门:如何是清净法身? 门云:花药栏。 僧云:便恁么去时如何? 门云:金毛狮子。 诸人还知这僧问处与云门答处么? 若知得,两口同无一舌,若不知,未免颟顸。 僧问玄沙:如何是清净法身? 沙云:脓滴滴地。 具金刚眼,试请辨看。 云门不同别人,有时把定,壁立万初,无尔凑泊处。 有时与尔开一线道,同死同生。 云门三寸甚密。 有者道:是信彩答去。 若恁么会,且道云门落在什么处? 这个是屋里事,莫向外卜度,参禅是反闻自性,往自己心灵的深处去下参究的功夫,不要往身心之外去作功夫。 所以百丈道:森罗万象,一切语言,皆转归自己,令转辘辘地,向活泼泼处便道。 若拟议寻思,便落第二句了也。 永嘉道:法身觉了无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 云门验这僧,其僧亦是他屋里人,自是久参,知他屋里事,进云:便恁么去时如何? 门云:金毛狮子。 且道是肯他是不肯他,是褒他是贬他? 岩头道:若论战也,个个立在转处。 又道他参活句,不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不忘;死句下荐得,自救不了。 又僧问云门:佛法如水中月是否? 门云:清波无透路。 进云:和尚从何而得? 门云:再问复何来。 僧云:正恁么去时如何? 门云:重叠关山路。 须知此事,不在言句上,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构得构不得,未免丧身失命。 雪窦是其中人,便当头颂出。 花药栏,莫颟顸,星在秤兮不在盘。 便恁么,太无端,金毛狮子大家看。 雪窦相席打令,动弦别曲,一句一句判将去。 此一颂,不异拈古之格。 花药栏,便道莫颟顸,人皆道云门信彩答将去,总作情解会他底。 所以雪窦下本分草料,便道莫颟顸。 盖云门意不在花药栏处,所以雪窦道:星在秤兮不在盘,这一句忒杀漏逗。 水中原无月,月在青天,如星在秤不在于盘。 且道那个是秤,若辨明得出,不辜负雪窦。 古人到这里,也不妨慈悲,分明向尔道,不在这里,在那边去。 且道那边是什么处? 此颂头边一句了,后面颂这僧道便恁么去时如何,雪窦道,这僧也太无端,且道是明头合暗头合,会来恁么道,不会来恁么道? 金毛狮子大家看,还见金毛狮子么? 瞎。 ⊙碧岩录第四十则垂示云:休去歇去,铁树开花;有么有么,黠儿落节。 直饶七纵八横,不免穿他鼻孔。 且道淆讹在什么处? 试举看。 举,陆亘大夫,与南泉语话次,陆云:肇法师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也甚奇怪。 南泉指庭前花,召大夫云: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 陆亘大夫久参南泉,寻常留心于理性中,游泳《肇论》。 一日坐次,遂拈此两句,以为奇特,问云:肇法师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 也甚奇怪。 肇法师,乃晋时高僧,与生、融、睿,同在罗什门下,谓之四哲。 幼年好读庄老,后因写古《维摩经》,有悟处,方知庄老犹未尽善,故综诸经,乃造《四论》。 庄老意谓,天地形之大也,我形亦尔也,同生于虚无之中。 庄生大意,只论齐物。 肇公大意论性皆归自己,不见他。 《论》中道:夫至人空洞无象,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为自己者,其唯圣人乎! 虽有神、有人、有贤、有圣各别,而皆同一性一体。 古人道:尽乾坤大地,只是一个自己。 寒则普天普地寒,热则普天普地热,有则普天普地有,无则普天普地无,是则普天普地是,非则普天普地非。 法眼云:渠渠渠,我我我,南北东西皆可可。 不可可,但唯我,无不可。 所以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石头因看《肇论》,至此会万物为自己处,豁然大悟,后作一本《参同契》,亦不出此意。 看他恁么问,且道同什么根? 同哪个体? 到这里,也不妨奇特。 岂同他常人,不知天之高地之厚,岂有恁么事。 陆亘大夫恁么问,奇则甚奇,只是不出教意。 若道教意是极则,世尊何故更拈花,祖师更西来作么? 南泉答处,用衲僧巴鼻,与他拈出痛处,破他窠窟,遂指庭前花,召大夫云:时人见此一株花,如梦相似。 如引人向万丈悬崖上打一推,令他命断。 尔若不平地上推倒,弥勒佛下生,也只不解命断。 亦如人在梦,欲觉不觉,被人唤醒相似。 南泉若是眼目不正,必定被他搽糊将去。 看他恁么说话,也不妨难会。 若是眼目定动,活底闻得,如醍醐上味;若是死底闻得,翻成毒药。 古人道:若于事上见,堕在常情。 若向意根下卜度,卒摸索不著。 岩头道:此是向上人活计。 只露目前些子,如同电拂。 南泉大意如此。 有擒虎兕定龙蛇底手脚,到这里也须是会始得。 不见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 看他雪窦颂出。 闻见觉知非一一,山河不在镜中观。 霜天月落夜将半,谁共澄潭照影寒。 南泉小睡话,雪窦大睡语,虽然作梦却作得个好梦。 前头说一体,这里说不同。 闻见觉知非一一,山河不在镜中观。 著道在镜中观,然后方晓了,则不离镜处。 山河大地,草木丛林,莫将镜鉴。 若将镜鉴,便为两段。 但只可山是山水是水,法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山河不在镜中观,且道向什么处观? 还会么? 到这里,向霜天月落夜将半,这边与尔打并了也,那边尔自相度,还知雪窦以本分事为人么? 谁共澄潭照影寒,为复自照,为复共人照,须是绝机绝解,方到这境界。 即今也不要澄潭,也不待霜天月落,即今作么生? 发布时间:2025-09-15 15:49:07 来源:素食购 链接:https://www.sushigou.com/1750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