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禅宗典藏:五灯会元 第四卷 内容: 五灯会元 第四卷◎南岳下三世○百丈海禅师法嗣△沩山灵祐禅师(语具别卷)△黄檗希运禅师洪州黄檗希运禅师,闽人也。 幼于本州黄檗山出家。 额间隆起如珠,音辞朗润,志意冲澹。 后游天台逢一僧,与之言笑,如旧相识,熟视之,目光射人,乃偕行。 属涧水暴涨,捐笠植杖而止。 其僧率师同渡,师曰:兄要渡自渡。 彼即剜衣蹑波,若屐平地,回顾曰:渡来! 渡来! 师曰:咄! 这自了汉。 吾早知当斫汝胫。 其僧叹曰: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 言讫不见。 师后游京师,因人启发,乃往参百丈。 丈问:巍巍堂堂,従何方来? 师曰:巍巍堂堂,従岭南来。 丈曰:巍巍堂堂,当为何事? 师曰:巍巍堂堂,不为别事。 便礼拜。 问曰:従上宗乘如何指示? 丈良久。 师曰:不可教后人断绝去也。 丈曰:将谓汝是个人。 乃起,入方丈。 师随后入,曰:某甲特来。 丈曰:若尔,则他后不得孤负吾。 丈一日问师:甚么处去来? 曰:大雄山下采菌子来。 丈曰:还见大虫么? 师便作虎声。 丈拈斧作斫势。 师即打丈一掴。 丈吟吟而笑,便归。 上堂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虫,汝等诸人也须好看。 百丈老汉今日亲遭一口。 师在南泉普请择菜次。 泉问:甚么处去? 曰:择菜去。 泉曰:将甚么择? 师竖起刀,泉曰:只解作宾,不解作主。 师以刀点三下。 泉曰:大家择菜去。 泉一日曰:老僧有牧牛歌请长老和。 师曰:某甲自有师在。 师辞南泉,泉门送,提起师笠曰:长老身材没量大,笠子太小生? 师曰:虽然如此,大千世界总在里许。 泉曰:王老师聻! 师戴笠便行。 师在盐官殿上礼佛次,时唐宣宗为沙弥,问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长老礼拜,当何所求? 师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礼如是事。 弥曰:用礼何为? 师便掌。 弥曰:太粗生! 师曰:这里是甚么所在? 说粗说细。 随后又掌。 裴相国镇宛陵,建大禅苑,请师说法。 以师酷爱旧山,还以黄檗名之。 公一日拓一尊佛于师前,跪曰:请师安名。 师召曰:裴休。 公应诺。 师曰:与汝安名竟。 公礼拜。 师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礼,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圆相。 师曰:我闻有一只猎犬甚恶。 僧曰:寻羚羊声来。 师曰:羚羊无声到汝寻。 曰:寻羚羊迹来。 师曰:羚羊无迹到汝寻。 曰:寻羚羊晨来。 师曰:羚羊无晨到汝寻。 曰:与么则死羚羊也。 师便休去。 明日胞堂曰:昨日寻羚羊僧出来! 僧便出。 师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 你作么生? 僧无语。 师曰:将谓是本色衲僧,元来将是义学沙门。 便打趁出。 师一日捏拳曰:天下老和尚,总在这里。 我若放一线道,従汝七纵八横,若不放过,不消一捏。 僧问:放一线道时如何? 师曰:七纵八横。 曰:不放过,不消一捏时如何? 师曰:普。 裴相国一日请师至郡,以所解一编示师。 师接置于座,略不披阅。 良久曰:会么? 裴曰:未测。 师曰:若便恁么会得,犹较些子。 若也形于纸墨,何有吾宗? 裴乃赠诗一章曰:自従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 豹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 一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 拟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 师亦无喜色。 自尔黄檗门风,盛于江表矣。 一日上堂,大众云集。 乃曰:汝等诸人欲何所求? 以拄杖趁之,大众不散。 师却复坐曰: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 恁么行脚,取笑于人。 但见八百一千人处便去,不可图他热闹也。 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従顶门上一锥。 看他若知痛盘,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 可中总似汝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也。 汝等既称行脚,亦须著些精神好。 还知道大唐国内无禅师么? 时有僧问:诸方尊宿尽聚众开化,为甚么却道无禅师? 师曰:不道无禅,祗是无师。 阇黎不见马大师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场,得马师正法眼者止三两人。 庐山归宗和尚是其一。 夫出家人,须知有従上来事分始得。 且如四祖下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 有此眼目,方辨得邪正宗党,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言语念,向皮袋里安著,到处称我会禅,遇替得汝生死么? 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 我才见汝入门来,便识得了也。 还知么? 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 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汉筭将去在。 宜自看远近,是阿谁面上事。 若会即便会,若不会即散去。 珍重! 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便打。 自余施设,皆被上机。 中下之流,莫窥涯窥。 唐大中年终于本山,谥断际禅师。 △长庆大安禅师福州长庆大安禅师,〔号懒安。〕郡之陈氏子。 受业于黄檗山,习律乘。 尝自念言:我虽勤苦,而未闻玄极之理。 乃孤锡游方,将往洪井,路出上元。 逢一老父谓师曰:师往南昌,当有所得。 师即造百丈,礼而问曰: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 丈曰:大似骑牛觅牛。 师曰:识得后如何? 丈曰:如人骑牛至家。 师曰:未审始终如何保任? 丈曰:如牧牛人执杖视之,不令犯人苗稼。 师自磅领旨,更不驰求。 同参祐禅师,创居沩山。 师躬耕助道。 及祐归寂,众请踵住持。 上堂:汝诸人总来就安,求觅甚么? 若欲作佛,汝自是佛。 担佛傍家走,如渴鹿趁阳焰相似,何时得相应去! 汝欲作佛,但无许多颠倒攀缘、妄想恶觉、垢净众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觉佛,更向何处别讨所以? 安在沩山三十来年,吃沩山饭,屙沩山屎,不学沩山禅,将看一头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转来,才犯人苗稼,即鞭挞。 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终日露迥迥地,趁亦不去。 汝诸人各自有无价大宝,従眼门放光,照见山河大地,耳门放光,领采一切善恶音响。 如是六门,昼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 汝自不识取,影在四大身中,内外扶持,不教倾侧。 如人负重担,従独木桥上过,亦不教失脚。 且道是甚么物任持,便得如是。 且无丝发可见,岂不见志公和尚云:内外追寻觅总无,境上施为浑大有。 珍重! 僧问:一切施为是法身用,如何是法身? 师曰:一切施为是法身用。 曰:离却五蕴,如何是本来身? 师曰:地水火风,受想行识。 曰:这个是五蕴? 师曰:这个异五蕴。 问:此阴已谢、彼阴未生时如何? 师曰:此阴未谢,那个是大德? 曰:不会。 师曰:若会此阴,便明彼阴。 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 师曰:汝用得但用。 僧乃脱膊,绕师三匝。 师曰:向上事何不道取? 僧拟开口,师便打。 曰:这野孤精出去! 有僧上法堂,顾视东西,不见师。 乃曰:好个法堂,只是无人。 师従门里出,曰:作么? 僧无对。 雪峰因入山采得一枝木,其形似蛇,于背上题曰:本自天然,不假雕琢。 寄与师。 师曰:本色住山人,且无刀斧痕。 僧问:佛在何处? 师曰:不离心。 又问:双峰上人,有何所得? 师曰:法无所得。 设有所得,得本无得。 问:黄巢军来,和尚向甚么处回避? 师曰:五蕴山中。 曰:忽被他捉著时如何? 师曰:恼乱将军。 师大化闽城。 唐中和三年归黄檗示寂。 塔于楞伽山,谥圆智禅师。 △大慈寰中禅师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蒲阪卢氏子。 顶骨圆耸,其声如钟。 少丁母忧,庐于墓所。 服阕思报罔极,乃于并州童子寺出家,嵩岳登戒,习诸律学。 后参百丈,受心印。 辞往南岳常乐寺,结茅于山顶。 一日,南泉至。 问:如何是庵中主? 师曰:苍天! 苍天! 泉曰:苍天且置,如何是庵中主? 师曰:会即便会,莫忉忉。 泉拂袖而去。 后住大慈,上堂:山僧不解答话,将能识病。 时有僧出,师便归方丈。 〔法眼云:众中唤作病在目前,不识。 玄觉曰:且道大慈识病不识病,此僧出来是病不是病? 若言是病,每日行住不可总是病;若言不是病,出来又作么生?〕赵州问:般若以何为体? 师曰:般若以何为体。 州大笑而出。 明日,州扫地次,师曰:般若以何为体? 州置帚,拊掌大笑,师便归方丈。 僧辞,师问:甚么处去? 曰:江西去。 师曰:我劳汝一段事得否? 曰:和尚有甚么事? 师曰:将取老僧去得么? 曰:更有过于和尚者,亦不能将去。 师便休。 僧后举似洞山,山曰:阇黎争合恁么道。 曰:和尚作么生? 山曰:得。 〔法眼别云:和尚去若去,某甲提笠子。〕山又问其僧:大慈别有甚么言句? 曰:有时示众曰:说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 说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 山曰:我不恁么道。 曰:和尚作么生? 山曰:说取行不得底,行取说不得底。 〔云居云:行时无说路,说时无行路。 不说不行时,合行甚么路? 洛浦云:行说俱到,即本分事无,行说俱不到,即本分事在。〕后属武宗废教,师短褐隐居。 大中岁重剃染,大扬宗旨。 咸通三年不疾而逝。 僖宗谥性空大师。 △平田普岸禅师天台平田普岸禅师,洪州人也。 于百丈门下得旨。 后闻天台胜概,圣贤间出,思欲高蹈方外,远追遐躅,乃结茅骞草,宴寂林下。 日居月诸,为四众所知。 创平田禅院居之。 上堂:神光不昧,万古徽猷。 入此门来,莫存知解。 便下座。 僧参,师打一拄杖。 其僧近前把住拄杖。 师曰:老僧适来造次。 僧却打师一拄杖。 师曰:作家! 作家! 僧礼拜。 师把住曰:是阇黎造次。 僧大笑。 师曰:这个师僧今日大败也。 临济访师,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 济问嫂:平田路向甚么处去? 嫂打牛一棒曰:这畜生到处走,到此路也不识。 济又曰:我问你平田路向甚么处去? 嫂曰:这畜生五岁尚使不得。 济心语曰:欲观前人,先观所使。 便有抽钉拔楔之意。 及见师,师问:你还曾见我嫂也未? 济曰:已收下了也。 师遂问:近离甚处? 济曰:江西黄檗。 师曰:情知你见作家来! 济曰:特来礼拜和尚。 师曰:已相见了也。 济曰:宾主之礼,合施三拜。 师曰:既是宾主之礼,礼拜著。 有偈示众曰:大道虚旷,常一真心。 善恶莫思,神清物表。 随缘饮啄,更复何为。 终于本院,遗塔存焉。 △五峰常观禅师瑞州五峰常观禅师,僧问:如何是五峰境? 师曰:险。 曰:如何是境中人? 师曰:塞。 僧辞,师曰:甚么处去? 曰:台山去。 师竖起一指曰:若见文殊了,却来这里与汝相见,僧无语。 师问僧:甚么处来? 曰:庄上来。 师曰:汝还见牛么? 曰:见。 师曰:见左角,见右角? 僧无语。 师代曰:见无左右。 〔仰山别云:还辨左右么?〕又僧辞,师曰:汝诸方去,莫谤老僧在这里。 曰:某甲不道和尚在这里。 师曰:汝道老僧在甚么处? 僧竖起一指。 师曰:早是谤老僧也。 △石霜性空禅师潭州石霜山性空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绳,出得此人,即答汝西来意。 僧曰:近日湖南畅和尚出世,亦为人东语西话。 师唤沙弥,拽出这死尸著。 〔沙弥即仰山。 山后问耽源:如何出得井中人? 源曰:咄! 惩汉,谁在井中? 山复问沩山。 沩召慧寂,山应诺。 沩曰:出也。 山住后,常举前语谓众曰:我在耽源处得名,沩山处得地。〕△古灵神赞禅师福州古灵神赞禅师,本州大中寺受业,后行脚遇百丈开悟,却回受业。 本师问曰:汝离吾在外,得何事业? 曰:并无事业。 遂遣执役。 一日,因澡身命师去垢,师乃拊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圣。 本师回首视之,师曰:佛虽不圣,且能放光。 本师又一日在窗下看经,蜂子投窗纸求出。 师睹之曰:世界如许广阔不肯出,钻他故纸驴年去! 遂有偈曰: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大惩。 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本师置经,问曰:汝行脚遇何人? 吾前后见汝发言异常。 师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个歇处。 今欲报慈德耳。 本师于是告众致斋,请师说法。 师乃登座,举唱百丈门风曰:灵光独耀,迥脱根尘。 体露真常,不拘文字。 心性无染,本自圆成。 但离妄缘,即如如佛。 本师于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闻极则事。 师后住古灵,聚徒数载。 临迁化,剃浴声钟告众曰:汝等诸人,还识无声三昧否? 众曰:不识。 师曰:汝等静听,莫别思惟。 众皆侧聆。 师俨然顺寂,塔存本山。 △和安寺通禅师广州和安寺通禅师,婺州双林寺受业。 自幼寡言,时人谓之不语通。 因礼佛次,有禅者问:座主礼底是甚么? 师曰:是佛。 禅者乃指像曰:这个是何物? 师无对。 至夜,具威仪礼问:今日所问,某甲未知意旨如何? 禅者曰:座主几夏邪? 师曰:十夏。 禅者曰:还曾出家也未? 师转茫然。 禅者曰:若也不会,百夏奚为? 乃命同参马祖。 及至江西,祖已圆寂。 遂谒百丈,顿释疑情。 有人问师:是禅师否? 师曰:贫道不曾学禅。 师良久,召甚人,其人应诺。 师指棕榈树子,其人无对。 师一日召仰山将床子来。 山将到,师曰:却送本处著。 山従之。 师召慧寂! 山应诺。 师曰:床子那边是甚么物? 山曰:枕子。 师曰:枕子这边是甚么物? 山曰:无物。 师复召:慧寂! 山应诺。 师曰:是甚么? 山无对。 师曰:去! △龙云台禅师江州龙云台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昨夜栏中失却牛。 △卫国院道禅师京兆卫国院道禅师,新到参,师问:何方来? 曰:河南来。 师曰:黄河清也未? 僧无对。 〔沩山代云:小小狐儿,要过但过,用疑作甚么。〕师不安,不见客。 有人来谒。 乃曰:久聆和尚道德,忽承法体违和,略请和尚相见。 师将钵鐼盛? 耆,令侍者擎出呈之。 其人无对。 △镇州万岁和尚镇州万岁和尚,僧问:大众云集,合潭何事? 师曰:序品第一。 〔归宗柔别云:礼拜了去。 △东山慧禅师洪州东山慧禅师游山,见一岩。 僧问:此岩还有主也无? 师曰:有。 曰:是甚么人? 师曰:三家村里觅甚么? 曰:如何是岩中主? 师曰:汝还气急么? 小师行脚回,师问:汝离吾在外多少时邪? 曰:十年。 师曰:不用指东指西,直道将来。 曰:对和尚不敢谩语。 师喝曰:这打野榸汉。 师同大于、南用到茶堂,有僧近前不审。 用曰:我既不纳汝,汝亦不见我。 不审阿谁? 僧无语。 师曰:不得平白地恁么问伊。 用曰:大于亦无语那。 于把定其僧曰:是你恁么累我亦然。 便打一掴。 用大笑曰:朗月与青天。 大于侍者到,师问:金刚正定,一切皆然。 秋去冬来,且作么生? 者曰:不妨和尚借问。 师曰:即今即得,去后作么生? 者曰:谁敢问著某甲? 师曰:大于还得么? 者曰:犹要别人点检在。 师曰:辅弼宗师,不废光彩侍者礼拜。 △清田和尚清田和尚与瑫上座煎茶次,师敲绳床三下,瑫亦敲三下。 师曰:老僧敲,有个善巧。 上座敲,有何道理? 瑫曰:某甲敲,有个方便。 和尚敲作么生? 师举起盏子,瑫曰:善知识眼应须恁么。 茶罢,瑫却问:和尚适来举起盏子,意作么生? 师曰:不可更别有也。 △百丈涅槃和尚百丈山涅槃和尚,一日谓众曰:汝等与我开田,我与汝说大义。 众开田了,归请说大义。 师乃展两手,众罔措。 〔洪觉范《林间录》云:百丈第二代法正禅师,大智之高弟。 其先尝诵《涅槃经》,不言姓名、时呼为涅槃和尚。 住成法席,师功最多,使众开田,方说大义者,乃师也。 黄檗,古灵诸大士皆推尊之,唐文人黄武翊撰其碑甚详。 柳公权书,妙绝今古。 而传灯所载百丈惟政禅师,又系于马祖法嗣之列,误矣。 及观正宗记,则有惟政、法正。 然百丈第代可数,明教但皆见其名,不能辨而俱存也。 今当以柳碑为正。〕○南泉愿禅师法嗣△赵州従谂禅师赵州观音院〔亦曰东院。〕従谂禅师,曹州郝乡人也。 姓郝氏。 童稚于本州扈通院従师披剃。 未纳戒便抵池阳,参南泉。 值泉偃息而问曰:近离甚处? 师曰:瑞像。 泉曰:还见瑞像么? 师曰:不见瑞像,只见卧如来。 泉便起坐,问: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 师曰:有主沙弥。 泉曰:那个是你主? 师近前躬身曰:仲冬严寒,伏惟和尚尊候万福。 泉器之,许其入室。 他日问泉曰:如何是道? 泉曰:平常心是道。 师曰:还可趣向也无? 泉曰:拟向即乖。 师曰:不拟争知是道? 泉曰:道不属知,不属不知。 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 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强是非邪? 师于言下悟理。 乃往嵩岳琉璃坛纳戒。 仍返南泉。 一日问泉曰:知有底人向甚么处去? 泉曰:山前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 师曰:谢师指示。 泉曰:昨夜三更月到窗。 泉曰:今时人,须向异类中行始得。 师曰:异即不问,如何是类? 泉以两手拓地,师近前一踏,踏倒。 却向涅槃堂里叫曰:悔,悔! 泉令侍者问:悔个甚么? 师:悔不更与两踏。 南泉上堂,师出问:明头合,暗头合? 泉便下座,归方丈。 师曰:这老和尚被我一问,直得无言可对。 首座曰:莫道和尚无语好! 自是上座不会。 师便打一掌曰:此掌合是堂头老汉吃。 师到黄檗,檗见来便闭方丈门。 师乃把火于法堂内,叫曰:救火! 救火! 檗开门捉住曰:道! 道! 师曰:贼过后张弓。 到宝寿,寿见来,于禅床上背坐。 师展坐具礼拜。 寿下禅床,师便出。 又到道吾,才入堂,吾曰:南泉一只箭来也! 师曰:看箭! 吾曰:过也。 师曰:中。 又到茱萸,执拄杖于法堂上,従东过西。 萸曰:作甚么? 师曰:探水。 萸曰:我这里一滴也无,探个甚么? 师以杖倚壁,便下。 师将游五台,有大德作偈,留曰:无处青山不道场,何须策杖礼清凉。 云中纵有金毛现,正眼观时非吉祥。 师曰:作么生是正眼? 德无对。 〔法眼代云:请上座领某卑情。 同安显代云:是上座眼。〕师自此道化被于北地。 众请住观音院。 上堂:如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现。 老僧把一枝草为丈六金身用,把丈六金身为一枝草用。 佛是烦恼,烦恼是佛。 僧问:未审佛是谁家烦恼? 师曰:与一切人烦恼。 曰:如何免得? 师曰:用免作么? 扫地次,僧问: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扫地? 师曰:尘従外来。 曰:既是清净伽蓝,为甚么有尘? 师曰:又一点也。 师与官人游园次,兔见乃惊走。 遂问:和尚是大善知识,兔见为甚么走? 师曰:老僧好杀。 问:觉华未发时,如何辨贞实? 师曰:开也。 曰:是贞是实? 师曰:贞是实,实是贞。 曰:甚么人分上事? 师曰:老僧有分,阇黎有分。 曰:某甲不招纳时如何? 师佯不闻。 僧无语。 师曰:去! 石幢子被风吹折。 僧问:陀罗尼幢子作凡去,作圣去? 师曰:也不作凡,亦不作圣。 曰:毕竟作甚么? 师曰:落地去也。 僧辞,师曰:甚处去? 曰:诸方学佛法去。 师竖起拂子曰: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 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 曰:与么则不去也。 师曰:摘杨花,摘杨花。 问: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 师曰:镇州出大萝亶头。 大众晚参,师曰:今夜答话去也。 有解问者出来。 时有一僧便出礼拜。 师曰:比来抛砖引玉,却引得个墼子。 〔保寿云:射虎不真,徒劳没羽。 长庆问觉上座云:那僧才出礼拜,为甚么便收伊为墼子? 觉云:适来那边亦有人恁么问。 庆云:向伊道甚么? 觉云:也向伊恁么道。 玄觉云:甚么处却成墼子去,丛林中道才出来,便成墼子,将如每日出入,行住坐卧,不可总成墼子。 且道这僧出来,具眼不具眼。〕上堂: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 真佛内里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尽是贴体衣服,亦名烦恼。 实际理地甚么处著。 一心不生,万法无咎。 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会,截取老僧头去。 梦幻空华,徒劳把捉。 心若不异,万法一如。 既不従外得,更拘执作么? 如羊相似,乱拾物安向口里。 老僧见药山和尚道:有人问著,但教合取狗口。 老僧亦教合取狗口。 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 一似猎狗专欲得物吃。 佛法在甚么处? 千人万人尽是觅佛汉子,于中觅一个道人无。 若与空王为弟子,莫教心病最难医。 未有世界,早有此性。 世界坏时,此性不坏。 一従见老僧后,更不是别人,只是个主人公。 这个更向外觅作么? 正恁么时,莫转头换脑。 若转头换脑,即失却也。 僧问:承师有言,世界坏时,此性不坏。 如何是此性? 师曰:四大五阴。 曰:此犹是坏底,如何是此性? 师曰:四大五阴。 〔法眼云:是一个两个,是坏不坏,且作么生会? 试断看。〕师因老宿问:近离甚处? 曰:滑州。 宿曰:几程到这里? 师曰:一弛到。 宿曰:好个捷疾鬼。 师曰:万福大王。 宿曰:参堂去! 师应喏喏。 尼问:如何是密密意? 师以手掐之。 尼曰:和尚犹有这个在。 师曰:却是你有这个在。 僧辞,师问:甚么处去? 曰:闽中去。 师曰:彼中兵马隘,你须回避始得。 曰:向甚么处回避? 师曰:恰好。 问:如何是宾中主? 师曰:山僧不问妇。 曰:如何是主中宾? 师曰:山僧无丈人。 有僧游五台,问一婆子曰:台山路向甚么处去? 婆曰:蓦直去。 僧便去。 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 后有僧举似师,师曰:待我去勘过。 明日,师便去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 婆曰:蓦直去。 师便去。 婆曰:好个师僧,又恁么去。 师归院谓僧曰:台山婆子为汝勘破了也。 〔玄觉云:前来僧也恁么道,赵州去也恁么道,甚么处是勘破婆子处。 又云:非唯被赵州勘破,亦被这僧勘破。〕问:恁么来底人,师还接否? 师曰:接。 曰:不恁么来底,师还接否? 师曰:接。 曰:恁么来者従师接,不恁么来者如何接? 师曰: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 师因出,路逢一婆。 婆问:和尚住甚么处? 师曰:赵州东院西。 婆无语。 师归问众僧:合使那个西字? 或言东西字,或言栖泊字。 师曰:汝等总作得盐铁判官。 曰:和尚为甚恁么道? 师曰:为汝总识字。 〔法灯别众僧云:已知去处。〕问:如何是囊中宝? 师曰:合取口。 〔法灯别云:莫说似人。〕有一婆子令人送钱,请转藏经。 师受施利了,却下禅床转一匝。 乃曰:传语婆,转藏经已竟。 其人回举似婆。 婆曰:比来请转全藏,如何只为转半藏? 〔玄觉云:甚么处是欠半藏处,且道那婆子具甚么眼,便与么道。〕因僧侍次,遂指火问曰:这个是火,你不得唤作火。 老僧道了也。 僧无对。 复旬起火曰:会么? 曰:不会。 师曰:此去舒州,有投子和尚,汝往礼拜,问之,必为汝说。 因缘相契,不用更来。 不相契却来。 其僧到投子,子问:近离甚处? 曰:赵州。 子曰:赵州有何言句? 僧举前话。 子曰:汝会么? 曰:不会,乞师指示。 子下禅床,行三步却坐。 问曰:会么? 曰:不会。 子曰:你归举似赵州。 共僧却回,举似师。 师曰:还会么? 曰:不会。 师曰:投子举么,不较多也。 有新到谓师曰:某甲従长安来,横担一条拄杖,不曾拨著一人。 师曰:自是大德拄杖短。 〔同安显别云:老僧这里不曾见恁么人。〕僧无对。 〔法眼代云:呵呵。 同安显代云:也不短。〕僧写师真呈。 师曰:且道似我不似我? 若似我,即打杀老僧。 不似我,即烧却真。 僧无对。 〔玄觉代云:留取供养。〕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庭前柏树子。 曰:和尚莫将境示人? 师曰:我不将境示人。 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曰:庭前柏树子。 问:僧发足甚处? 曰:雪峰。 师曰:雪峰有何言句示人? 曰:寻常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一只眼。 你等诸人,向甚处屙? 师曰:阇黎若回,寄个锹子去。 师谓众曰:我向行脚到南方,火炉头有个无宾主话,直至如今无人举著。 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 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 时有僧问: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甚么? 师曰:我亦不知。 僧曰:和尚既不知,为甚道不在明白里? 师曰:问事即得,礼拜了退。 别僧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是时人窠窟否? 师曰:曾有人问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 又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如何是不拣择? 师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曰:此犹是拣择。 师曰:田库奴甚处是拣择? 僧无语。 问: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才有语言是拣择。 和尚如何为人? 师曰:何不引尽此语。 僧曰:某甲将念得到这里。 师曰: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问:如何是道? 师曰:墙外底。 曰:不问这个。 师曰:你问那个? 曰:大道。 师曰:大道透长安。 问:道人相见时如何? 师曰:呈漆器。 上堂:兄弟若従南方来者,即与下载;若従北方来者,即与上载。 所以道,近上人问道即失道,近下人问道即得道。 师因与文远行,乃指一片地曰:这里好造个巡铺。 文远便去路傍立曰:把将公验来。 师遂与一掴。 远曰:公验分明过。 师与文远论义曰:斗劣不斗胜。 胜者轮果子。 远曰:请和尚立义。 师曰:我是一头驴。 远曰:我是驴胃。 师曰:我是炉粪。 远曰:我是粪中虫。 师曰:你在彼中作甚么? 远曰:我在彼中过夏。 师曰:把将果子来。 新到参,师问:甚么处来? 曰:南方来。 师曰:佛法尽在南方,汝来这里作甚么? 曰:佛法岂有南北邪? 师曰:饶汝従雪峰、云居来,只是个担板汉。 〔崇寿稠云:和尚是据客置主人。〕问:如何是佛? 师曰:殿里底。 曰:殿里者岂不是泥龛塑像? 师曰:是。 曰:如何是佛? 师曰:殿里底。 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 师曰:吃粥了也未? 曰吃粥了也。 师曰:洗钵盂去。 其僧忽然省悟。 上堂:才有是非,纷然失心,还有答话分也无? 僧举似洛浦,浦扣齿。 又举似云居,居曰:何必。 僧回举似师。 师曰:南方大有人丧身失命。 曰:请和尚举。 师才举前话,僧指傍僧曰:这个师僧吃却饭了,作恁么语话。 师休去。 问:久向赵州石桥,到来只见略搭。 师曰:汝只见略搭,且不见石桥。 曰:如何是石桥? 师曰:度驴度马。 曰:如何是略搭? 师曰:个个度人。 后有如前问,师如前答。 又僧问:如何是石桥? 师曰:过来! 过来! 〔云居锡云:赵州为当扶石桥,扶略搭?〕师闻沙弥喝参,向侍者曰:教伊去。 者乃教去,沙弥便珍重。 师曰:沙弥得入门,侍者在门外。 〔云居锡云:甚么处是沙弥入门,侍者在门外,这里若会得,便见赵州。〕问僧:甚么处来? 曰:従南来。 师曰:还知有赵州关否? 曰:须知有不涉关者。 师曰:这贩私盐汉。 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下禅床立。 曰:莫只这个便是否? 师曰:老僧未有语在。 问菜头:今日吃生菜,吃熟菜? 头拈起菜呈之。 师曰:知恩者少,负恩者多。 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 师曰:无。 曰:上至诸佛,下至蝼蚁,皆有佛性,狗子为甚么却无? 师曰:为伊有业识在。 师问一婆子:甚么处去? 曰:偷赵州敝去。 师曰:忽遇赵州,又作么生? 婆便与一掌,师休去。 师一日于雪中卧,曰相救! 相救! 有僧便去身边卧,师便起去。 问:如何是赵州一句? 师曰:老僧半句也无。 曰岂无和尚在? 师曰:老僧不是一句。 师问新到:曾到此间么? 曰:曾到。 师曰:吃茶去。 又问僧,僧曰:不曾到。 师曰:吃茶去。 后院主问曰:为甚么曾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 师召院主,主应喏。 师曰:吃茶去。 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 师曰:老僧只管看。 问:空劫中还有人修行也无? 师曰:汝唤甚么作空劫? 曰:无一物是。 师曰:这个始称得修行,唤甚么作空劫? 僧无语。 问:如何是玄中玄? 师曰:汝玄来多少时邪? 曰:玄之久矣。 师曰:阇黎若不遇老僧,几被玄杀。 问:万法归一,一归何所? 师曰:老僧在青州作得领布衫,重七斤。 问:夜生兜率,昼降阎浮,于其中间,摩尼珠为甚么不现? 师曰:道甚么? 其僧再问。 师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问院主:甚么处来? 主曰:送生来。 师曰:鸦为甚么飞去? 主曰:怕某甲。 师曰:汝十年知事作恁么语话? 主却问:鸦为甚么飞去? 师曰:院主无杀心。 师拈起钵曰:三十年后若见老僧,留取供养。 若不见,即扑破。 别僧曰:三十年后敢道见和尚? 师乃扑破。 师在东司上,见远侍者过,蓦召文远,远应诺。 师曰:东司上不可与汝说佛法。 僧辞,师问:甚么处去? 曰:雪峰去。 师曰:雪峰忽若问和尚有何言句,汝作么生将对? 曰:某甲道不得,请和尚道。 师曰:冬即言寒,夏即道热。 又曰:雪峰更问汝毕竟事作么生? 僧又曰:道不得。 师曰:但道亲従赵州来,不是传语人。 其僧到雪峰,一依前语将对。 峰曰:也须是赵州始得。 〔玄沙闻曰:大小赵州败阙也不知。 云居锡云:甚么处是赵州败阙,若检得出,是上座眼。〕问:如何是出家? 师曰:不履高名,不求苟得。 问:澄澄绝点时如何? 师曰:这里不著客作汉。 问:如何是祖师意? 师敲床脚。 僧曰:将这莫便是否? 师曰:是。 即脱取去。 问:如何是毗卢圆相? 师曰:老僧自幼出家,不曾眼花。 曰:岂不为人? 师曰:愿汝常见毗卢圆相。 官人问:和尚还人地狱否? 师曰:老僧末上入。 曰:大善知识为甚么入地狱? 师曰:我若不入,阿谁教化汝? 真定帅王公携诸子入院,师坐而问曰:大王会么? 王曰:不会。 师曰自小持斋身已老,见人无力下禅床。 王尤加礼重。 翌日令客将传语,师下禅床受之。 侍者曰:和尚见大王来,不下禅床。 今日军将来,为甚么却下禅床? 师曰:非汝所知。 第一等人来,禅床上接。 中等人来,下禅床接。 末等人来,三门外接。 因侍者报大王来也,师曰:万福大王。 者曰:未到在。 师曰:又道来也。 师到一庵主处,问:有么? 有么? 主竖起拳头。 师曰:水浅不是泊船处。 便行。 又到一庵主处,问:有么? 有么? 主亦竖起拳头。 师曰:能纵能夺,能杀能活。 便作礼。 问僧:一日看多少经? 曰:或七八,或十卷。 师曰:阇黎不会看经。 曰:和尚一日看多少? 师曰:老僧一日将看一字。 文远待者在佛殿礼拜次,师见以拄杖打一下曰:作甚么? 者曰:礼佛。 师曰:用礼作甚么? 者曰:礼佛也是好事。 师曰:好事不如无。 上堂:正人说邪法,邪法悉皆正。 邪人说正法,正法悉皆邪。 诸方难见易识,我这里易见难识。 问:如何是赵州? 师曰:东门西门,南门北门。 问: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 师曰:急水上打球子。 僧却问投子:急水上打球子,意旨如何? 子曰:念念不停留。 问:和尚姓甚么? 师曰:常州有。 曰:甲子多少? 师曰:苏州有。 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 师曰:汝被十二时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时。 乃曰:兄弟莫久立,有事商量,无事向衣钵下坐穷理好。 老僧行脚时,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处,除外更无别用心处。 若不如是大远在。 僧问:如何是古佛心? 师曰:三个婆子排班拜。 问:如何是不迁义? 师曰:一个野雀儿従东飞过西。 问:学人有疑时如何? 师曰:大宜小宜? 曰:大疑。 师曰:大宜东北角,小宜僧堂后。 问:柏树子还有佛性也无? 师曰:有。 曰:几时成佛? 师曰:待虚空落地时。 曰:虚空几时落地? 师曰:待柏树子成佛时。 问:如何是毗卢师? 师便起立。 僧曰:如何是法身主? 师便坐。 僧礼拜。 师曰:且道坐者是? 立者是? 师谓众曰:你若一生不离丛林,不语五年十载,无人唤你作哑汉。 已后佛也不奈你何。 你若不信,载取老僧头去。 师《鱼鼓颂》曰:四大由来造化功,有声全贵里头空。 莫嫌不与凡夫说,只为宫商调不同。 师因赵王问:师尊年有几个齿在? 师曰:只有一个。 王曰:争吃得物? 师曰:虽然一个,下下咬著。 师寄拂子与王曰:若问何处得来,但说老僧平生用不尽者。 师之玄言,布于天下。 时谓赵州门风,皆悚然信伏矣。 唐乾宁四年十一月二日,右胁而寂,寿一百二十岁,谥真际大师。 △长沙景岑禅师湖南长沙景岑招贤禅师,初住鹿苑为第一世,其后居无定所,但徇缘接物,随宜说法,时谓之长沙和尚。 上堂: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里须草深一丈。 事不获已,向汝诸人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眼,尽十方世界是沙门全身,尽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尽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里,尽十方世界无一人不是自己。 我常向汝诸人道:三世诸佛,法界众生,是摩诃般若光。 光未发时,汝等诸人甚么处委悉? 光未发时,尚无佛无众生消息,何处得山河国土来? 时有僧问:如何是沙门眼? 师曰:长长出不得。 又曰: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轮回出不得。 僧曰:未审出个甚么不得? 师曰:昼见日,夜见星。 曰:学人不会。 师曰:妙高山色青又青。 问:教中道而常处此菩提座,如何是座? 师曰:老僧正坐,大德正立。 问:如何是大道? 师曰:没却汝。 问:诸佛师是谁? 师曰:従无始劫来,承谁覆荫? 曰:未有诸佛已前作么生? 师曰:鲁祖开堂,亦与师僧东道西说。 问:学人不据地时如何? 师曰:汝向甚么处安身立命? 曰:却据地时如何? 师曰:拖出死尸著。 问:如何是异类? 师曰:尺短寸长。 问:如何是诸佛师? 师曰:不可更拗直作曲邪。 曰:请和尚向上说。 师曰:阇黎眼瞎耳聋作么? 游山归,首座问:和尚甚处去来? 师曰:游山来。 座曰:到甚么处? 师曰:始従芳草去,又逐落花回。 座曰:大似春意。 师曰:也胜秋露滴芙铪。 师遣僧问同参会和尚曰:和尚见南泉后如何? 会默然。 僧曰:和尚未见南泉已前作么生? 会曰:不可更别有也。 僧回举似师。 师示偈曰:百丈竿头不动人,虽然得入未为真。 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僧便问:只如百尺竿头如何进步? 师曰:朗州山,澧州水。 曰:不会。 师曰:四海五湖皇化里。 有客来谒,师召尚书,其人应诺。 师曰:不是尚书本命。 曰:不可离却即今只对,别有第二主人? 师曰:唤尚书作至尊得么? 曰:恁么,总不只对时,莫是弟子主人否? 师曰:非但只对与不只对时,无始劫来,是个生死根本。 有偈曰: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従来认识神。 无始劫来生死本,惩人唤作本来人。 有秀才看《千佛名经》,问曰:百千诸佛,但见其名,未审居何国土? 还化物也无? 师曰:黄鹤楼崔颢题后,秀才还曾题也未? 曰:未曾。 师曰:得闲题取一篇好。 问: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 师曰:东家作驴,西家作马。 曰:学人不会,此意如何? 师曰:要骑即骑,要下即下。 皓月供奉问:天下善知识证三德涅槃也未? 师曰:大德问果上涅槃,因中涅槃? 曰:问果上涅槃。 师曰:天下善知识未证。 曰:为甚么未证? 师曰:功未齐于诸圣。 曰:功未齐于诸圣,何为善知识? 师曰:明见佛性,亦得名为善知识。 曰:未审功齐何道,名证大涅槃? 师示偈曰:摩诃般若照,解脱甚深法。 法身寂灭体,三一理圆常。 欲识功齐处,此名常寂光。 曰:果上三德涅槃,已蒙开示,如何是因中涅槃? 师曰:大德是。 月又问:教中说幻意是有邪? 师曰:大德是何言欤? 曰:恁么则幻意是无邪? 师曰:大德是何言欤? 曰:恁么,则幻意是不有不无邪? 师曰:大德是何言欤? 曰:如某三明尽,不契于幻意,未审和尚如何明教中幻意? 师曰:大德信一切法不思议否? 曰:佛之诚言,那敢不信? 师曰:大德言信,二信之中是何信? 曰:如某所明,二信之中是名缘信。 师曰:依何教门得生缘信? 曰:《华严》云:菩萨摩诃萨以无障无碍智慧,信一切世间境界,是如来境界。 又《华严》云:诸佛世尊,悉知世法及诸佛法性无差别,决定无二。 又《华严》云:佛法世间法,若见其真实,一切无差别。 师曰:大德所举缘信教门? 有来处。 听老僧与大德明教中幻意。 若人见幻本来真,是则名为见佛人。 圆通法法无生灭,无灭无生是佛身。 月又问:蚯蚓断为两段,两头俱动,未审佛性在阿那头? 师曰:动与不动是何境界? 曰: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谈。 只如和尚言动与不动是何境界? 出自何经? 师曰:灼然! 言不干典,非智者之所谈。 大德岂不见《首楞严》云:当知十方无边,不动虚空,并其动摇,地水火风,均名六大,性真圆融,皆如来藏,本无生灭。 师示偈曰:最甚深,最甚深,法界人身便是心。 迷者迷心为众色,悟时刹境是真心。 身界二尘无实相,分明达此号知音。 月又问:如何是陀罗尼? 师指禅床右边曰:这个师僧却诵得。 曰:别还有人诵得否? 师又指禅床左边曰:这个师僧亦诵得。 曰:某甲为甚么不闻? 师曰:大德岂不知道,真诵无响,真听无闻。 曰:恁么,则音声不入法界性也。 师曰:离色求观非正见,离声求听是邪闻。 曰:如何是不离色是正见,不离声是真闻? 师示偈曰:满眼本非色,满耳本非声。 文殊常触目,观音塞耳根。 会三元一体,达四本同真。 堂堂法界性,无佛亦无人。 僧问:南泉道三世诸佛不知有,簿奴白牯却知有。 为甚么三世诸佛不知有? 师曰:未入鹿苑时,犹较些子。 曰:簿奴白牯为甚么却知有? 师曰:汝争怪得伊。 僧问:和尚继嗣何人? 师曰:我无人得继嗣。 曰:还参学也无? 师曰:我自参学。 曰:师意如何? 师有偈曰:虚空问万象,万象答虚空。 谁人亲得闻,木叉传角童。 问:如何是平常心? 师曰:要眠即眠,要坐即坐。 曰:学人不会,意旨如何? 师曰:热即取凉,寒即向火。 问:向上一路,请师道? 师曰:一口针,三尺线。 曰:如何领会? 师曰:益州布,扬州绢。 问:动是法王苗,寂是法王根。 如何是法王? 师指露柱曰:何不问大士? 师与仰山玩月次,山曰:人人尽有这个,将是用不得。 师曰:恰是倩汝用。 山曰:你作么生用? 师劈胸与一踏。 山曰:! 直下似个大虫。 〔长庆云:前彼此作家,后彼此不作家。 乃别云:邪法难扶。〕自此诸方称为岑大虫。 问:本来人还成佛也无? 师曰:汝见大唐天子还自种田割稻么? 曰:未审是何人成佛? 师曰:是汝成佛。 僧无语。 师曰:会么? 曰:不会。 师曰:如人因地而倒,依地而起。 地道甚么? 三圣令秀上座问曰: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 师曰:石头作沙弥时参见六祖。 秀曰:不问石头见六祖,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 师曰:教伊寻思去。 秀曰:和尚虽有千尺寒松,且无抽条石敝。 师默然。 秀曰:谢和尚答话。 师亦默然。 秀回举似三圣。 圣曰:若恁么,犹胜临济七步。 然虽如此,待我更验看。 至明日,三圣上问:承闻和尚昨日答南泉迁化一则语,可谓光前绝后,今古罕闻。 师亦默然。 僧问:如何是文殊? 师曰:墙壁瓦砾是。 曰:如何是观音? 师曰:音声语言是。 曰:如何是普贤? 师曰:众生心是。 曰:如何是佛? 师曰:众生色身是。 曰:河沙诸佛体皆同,何故有种种名字? 师曰:従眼根返源名文殊,耳根返源名观音,従心返源名普贤。 文殊是佛妙观察智,观音是佛无缘大慈,普贤是佛无为妙行。 三圣是佛之妙用,佛是三圣之真体。 用则有河沙假名,体则总名一薄伽梵。 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理如何? 师曰:听老僧偈:碍处非墙壁,通处没虚空。 若人如是解,心色本来同。 又曰:佛性堂堂显现,住性有情难见。 若悟众生无我,我面何如佛面? 问:第六第七识及第八识毕竟无体,云何得名转第八为大圆镜智? 师示偈曰:七生依一灭,一灭持七生。 一灭灭亦灭,六七永无迁。 问:蚯蚓断为两段,两头俱动,未审佛性在阿那头? 师曰:妄想作么? 曰:其如动何! 师曰:汝岂不知火风未散。 问:如何转得山河国土归自己去? 师曰:如何转得自己成山河国土去? 曰:不会。 师曰:湖南城下好养民,米贱柴多足四邻。 僧无语。 师示偈曰:谁问山河转,山河转向谁? 圆通无两畔,法性本无归。 华严座主问:虚空为定有,为是定无? 师曰:言有亦得,言无亦得。 虚空有时但有假有,虚空无时但无假无。 曰:如和尚所说,有何教文? 师曰:大德岂不闻《首楞严》云:十方虚空生汝心内,犹如片云点太清里。 岂不是虚空生时但生假名? 又云:汝等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悉皆消殒。 岂不是虚空灭时但灭假名? 老僧所以道:有是假有,无是假无。 又问:经云如净琉璃中内现真金像,此意如何? 师曰:以净琉璃为法界体,以真金像为无漏智。 体能生智,智能达体。 故云如净琉璃中内现真金像。 问:如何是上上人行处? 师曰:如死人眼。 曰:上上人相见时如何? 师曰:如死人手。 问:善财为甚么无量劫游普贤身中世界不遍? 师曰:你従无量劫来,还游得遍否? 曰:如何是普贤身? 师曰:含元殿里,更觅长安。 问:如何是学人心? 师曰:尽十方世界是你心。 曰:恁么,则学人无著身处也。 师曰:是你著身处。 曰:如何是著身处? 师曰:大海水,深又深。 曰:学人不会。 师曰:鱼龙出入任升沉。 问:有人问和尚,即随因缘答,无人问和尚时如何? 师曰:困则睡,健则起。 曰:教学人作么生会? 师曰:夏天赤骨力,冬寒须得被。 问:亡僧迁化甚么处去也? 师示偈曰:不识金刚体,却唤作缘生。 十方真寂灭,谁在复谁行? 师赞南泉真曰:堂堂南泉,三世之源。 金刚常住,十方无边。 生佛无尽,现已却还。 久依南泉,有投机偈曰:今日还乡入大门,南泉亲道遍乾坤。 法法分明皆祖父,回头惭愧好儿孙。 泉答曰:今日投机事莫论,南泉不道遍乾坤。 还乡尽是儿孙事,祖父従来不出门。 《劝学偈》曰:万丈竿头未得休,堂堂有路少人游。 禅师愿达南泉去,满目青山万万秋。 临济云: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 师因有偈曰:万法一如不用拣,一如谁拣谁不拣? 即今生死本菩提,三世如来同个眼。 《诫斫松竹偈》曰:千年竹,万年松。 枝枝叶叶尽皆同。 为报四方玄学者,动手无非触祖公。 △鄂州茱萸和尚鄂州茱山和尚,初住随州护国。 上堂,擎起一橛竹曰:还有人虚空里钉得橛么? 时有灵虚上座出众曰:虚空是橛。 师掷下竹,便下座。 赵州到云居,居曰: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 曰:甚么处住得? 居曰:山前有个古寺基。 州曰:和尚自住取。 后到师处,师曰:老老大大,何不觅个住处? 州曰:向甚处住? 师曰:老老大大,住处也不知。 州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却被驴扑。 〔云居锡云:甚么处是赵州被驴扑处。〕众僧侍立次,师曰:? 恁么白立,无个说处,一场气闷。 僧拟问,师便打。 曰:为众竭力。 便入方丈。 有行者参,师曰:会去看赵州么? 曰:和尚敢道否? 师曰:非但茱萸,一切人道不得。 曰:和尚放某甲过。 师曰:这里従前不通人情。 曰:要且慈悲心在。 师便打。 曰:醒后来为汝。 △子湖利踪禅师衢州子湖岩利晨禅师,澶州人也。 姓周氏,幽州开元寺出家,依年受具。 后入南泉之室,乃抵于衢州之马蹄山,结茅宴居。 唐开元二年,邑人翁迁贵施山下子湖创院,师于门下立牌曰:子湖有一只狗,上取人头,中取人心,下取人足。 拟议即丧身失命。 临济会下二僧参,方揭帘,师喝曰:看狗! 僧回顾,师便归方丈。 与胜光和尚婴园次,蓦按酴,回视光曰:事即不无,拟心即差。 光便问:如何是事? 被师拦胸踏倒,従此有省。 尼到参,师曰:汝莫是刘铁磨否? 曰:不敢。 师曰:左转右转? 曰:和尚莫颠倒。 师便打。 师一夜于僧堂前叫曰:有贼! 众皆惊动。 有一僧在堂内出,师把住曰:维那,捉得也! 捉得也! 曰:不是某甲。 师曰:是即是,将是汝不肯承当。 有偈示众曰:三十年来住子湖,二时斋粥气力粗。 无事上山行一转,借问时人会也无。 广明中,无疾归寂,塔于本山。 △白马昙照禅师荆南白马昙照禅师,常曰:快活! 快活! 及临终时叫:苦! 苦! 又曰:阎罗王来取我也。 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么地? 师举枕子曰:汝道当时是,如今是? 院主无对。 〔法眼代云:此时但掩耳出去。 ○此乃天王悟事,丘玄素具载碑中。 今従《传灯》,不复移改。〕△云际师祖禅师终南山云际师祖禅师,初参南泉,问:摩尼珠人不识,如来藏里亲收得。 如何是藏? 泉曰:与汝往来者是。 师曰:不往来者如何? 泉曰:亦是。 曰:如何是珠? 泉召师祖,师应诺。 泉曰:去! 汝不会我语。 师従此信入。 △香严义端禅师邓州香严下堂义端禅师,上堂:兄弟,彼此未了,有甚么事相共商量? 我三五日即发去也。 如今学者,须了却今时,莫爱他向上人无事。 兄弟,纵学得种种差别义路,终不代得自己见解。 毕竟著力始得,空记持他巧妙章句,即转加烦乱去。 汝若欲相应,但恭恭地尽,莫停留纤毫,直似虚空,方有少分。 以虚空无锁闭,无壁落,无形段,无心眼。 时有僧问:古人相见时如何? 师曰:老僧不曾见古人。 曰:今时血脉不断处,如何仰孙? 师曰:有甚么仰孙处? 问:某甲不问闲事,请和尚答话。 师曰:更従我觅甚么? 曰:不为闲事。 师曰:汝教我道。 乃曰:兄弟,佛是尘,法是尘,终日驰求,有甚么休歇。 但时中不用豹情,情不豹物,无善可取,无恶可弃。 莫教他笼罩著,始是学处也。 问:某甲曾辞一老宿,宿曰:去则亲良朋,附善友。 某今辞和尚,未审有何指示? 师曰:礼拜著。 僧礼拜,师曰:礼拜一任礼拜,不得认奴作郎。 上堂,僧问:如何是直截根源? 师乃掷下拄杖,便归方丈。 上堂:语是谤,寂是诳,语寂向上有路在。 老僧口门窄,不能与汝说得。 便下座。 上堂,问:正因为甚么无事? 师曰:我不曾停留。 乃曰:假饶重重剥得,净尽无停留,权时施设,亦是方便接人。 若是那边事,无有是处。 △灵鹫闲禅师池州灵鹫闲禅师,上堂:是汝诸人本分事,若教老僧道,即是与蛇画足。 时有僧问:与蛇画足即不问,如何是本分事? 师曰:阇黎试道看。 僧拟再问,师曰:画足作么? 明水和尚问:如何是顿获法身? 师曰:一透龙门云外望,莫作黄河点额鱼。 仰山问:寂寂无言,如何视听? 师曰:无缝塔前多雨水。 僧问:二彼无言时如何? 师曰:是常。 曰:还有过常者无? 师曰:有。 曰:请师唱起。 师曰:玄珠自朗耀,何须壁外光! 问:今日供养西川无染大师,未审还来否? 师曰:本自无所至,今岂随风转? 曰:恁么则供养何用? 师曰:功力有为,不换义相涉。 △洛京嵩山禅师洛京嵩山和尚,僧问:古路坦然时如何? 师曰:不前。 曰:为甚么不前? 师曰:无遮障处。 问:如何是嵩山境? 师曰:日従东出,月向西颓。 曰:学人不会。 师曰:东西也不会? 问:六识俱生时如何? 师曰:异。 曰:为甚么如此? 师曰:同。 △日子和尚日子和尚,因亚溪来参,师作起势。 溪曰:这老山鬼,犹见某甲在。 师曰:罪过! 罪过! 适来失只对。 溪欲进语,师便喝。 溪曰:大阵当前,不妨难御。 师曰:是! 是! 溪曰:不是! 不是! 〔赵州云:可怜两个汉,不识转身句。〕△苏州西禅和尚苏州西禅和尚,僧问:三乘十二分教则不问,如何是祖师西来的的意? 师举拂子示之。 其僧不礼拜,竟参雪峰。 峰问:甚么处来? 曰:浙中来。 峰曰:今夏甚么处? 曰:西禅。 峰曰:和尚安否? 曰:来时万福。 峰曰:何不且在彼従客? 曰:佛法不明。 峰曰:有甚么事? 僧举前话。 峰曰:汝作么生不肯伊? 曰:是境。 峰曰:汝见苏州城里人家男女否? 曰:见。 峰曰:汝见路上林木池沼否? 曰:见。 峰曰:凡睹人家男女,大地林沼,总是境。 汝还肯否? 曰:肯。 峰曰:只如举起拂子,汝作么生不肯? 僧乃礼拜曰:学人取次发言,乞师慈悲。 峰曰:尽乾坤是个眼,汝向甚么处蹲坐? 僧无语。 △陆亘大夫宣州剌史陆亘大夫问南泉:古人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 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作么生出得? 泉召大夫,陆应诺。 泉曰:出也。 陆従此开解。 即礼谢。 暨南泉圆寂,院主问曰:大夫何不哭先师? 陆曰:院主道得即哭。 院主无对。 〔长庆代云:合哭不合哭?〕△甘贽行者池州甘贽行者,一日入南泉设斋,黄檗为首座。 行者诸施财,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别。 甘曰:恁么道,争消得某甲徇。 便将出去。 须臾复入,曰:请施财。 座曰:财法二施,等无差别。 甘乃行。 又一日,入寺设粥,仍请南泉念诵。 泉乃白椎曰:请大众为簿奴白牯念《摩诃般若波罗密》。 甘拂袖便出。 泉粥后问典座:行者在甚处? 座曰:当时便去也。 泉便打破锅子。 甘常接待往来,有僧问曰:行者接待不易。 甘曰:譬如喂驴喂马。 僧休去。 有住庵僧缘化什物,甘曰:有一问,若道得即施。 乃书心字,问:是甚么字? 曰:心字。 又问妻:甚么字? 妻曰:心字。 甘曰:某甲山妻合住庵。 其僧无语,甘亦无施。 又问一僧:甚么处来? 曰:沩山来。 甘曰:曾有僧问沩山:如何是西来意? 沩山举起拂子。 上座作么生会沩山意? 曰:借事明心,附物显理。 甘曰:且归沩山去好! 〔保福闻之,乃仰手覆手。〕○盐官安国师法嗣△关南道常禅师襄州关南道常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举拄杖,曰:会么? 曰:不会。 师便打。 师每见僧来参礼,多以拄杖打趁。 或曰:迟一刻。 或曰:打动关南鼓。 而时辈鲜有唱和者。 △双岭玄真禅师洪州双岭玄真禅师,初问道吾:无神通菩萨为甚么足迹难寻? 吾曰:同道者方知。 师曰:和尚还知否? 吾曰:不知。 师曰:何故不知? 吾曰:去! 你不识我语。 师后于盐官处悟旨焉。 △径山鉴宗禅师杭州径山鉴宗禅师,湖州钱氏子。 依本州开元寺大德高闲出家。 学通净名思益经。 后往盐官决择疑滞。 唐咸通三年,住径山,有小师洪諲以讲论自矜。 〔諲即法济大师。〕师谓之曰:佛祖正法,直截亡诠。 汝筭海沙,于理何益? 但能莫存知见,泯绝外缘,离一切心,即汝真性。 諲茫然,遂礼辞,游方至沩山,方悟玄旨。 乃嗣沩山师。 咸通七年示灭,谥无上大师。 ○归宗常禅师法嗣△芙蓉灵训禅师福州芙蓉山灵训禅师,初参归宗,问:如何是佛? 宗曰:我向汝道,汝还信否? 曰:和尚诚言,安敢不信? 宗曰:即汝便是。 师曰:如何保任? 宗曰:一翳在眼,空华乱坠。 〔法眼云:若无后语,有甚么归宗也。〕师辞,宗问:甚么处去? 师曰:归岭中去。 宗曰:子在此多年,装束了却来,为子说一上佛法。 师结束了上法。 宗曰:近前来! 师乃近前。 宗曰:时寒,途中善为。 师聆此言,顿忘前解。 归寂,谥弘照大师。 △汉南高亭禅师汉南高亭和尚,有僧自夹山来礼拜,师便打。 僧曰:特来礼拜,何得打某甲? 僧再礼拜,师又打趁。 僧回,举似夹山。 山曰:汝会也无? 曰:不会。 山曰:赖汝不会。 若会,即夹山口哑。 △新罗大茅禅师新罗大茅和尚,上堂:欲识诸佛师,向无明心内识取。 欲识常住不凋性,向万物迁变处识取。 僧问:如何是大茅境? 师曰:不露锋。 曰:为甚么不露锋? 师曰:无当者。 △五台智通禅师五台山智通禅师,〔自称大禅佛。〕初在归宗会下,忽一夜连叫曰:我大悟也。 众骇之。 明日上堂众集。 宗曰:昨夜大悟底僧出来。 师出曰:某甲。 宗曰:汝见甚么道理,便言大悟? 试说看。 师曰:师姑元是女人作。 宗异之,师便辞去。 宗门送,与提笠子。 师接得笠子,戴头上便行,更不回顾。 后居台山法华寺,临终有偈曰:举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 出头天外看,谁是我般人? △高安大愚禅师(不列章次)○大梅常禅师法嗣△新罗迦智禅师新罗国迦智禅师,僧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待汝里头来,即与汝道。 问:如何是大梅的旨? 师曰:酪本一时抛。 △杭州天龙和尚杭州天龙和尚,上堂:大众莫待老僧上来便上来,下去便下去。 各有华藏性海,具足功德,无碍光明。 各各参取,珍重! 僧问:如何得出三界去? 师曰:汝即今在甚么处? ○佛光满禅师法嗣△白居易侍郎杭州剌史白居易,字乐天,久参佛光得心法,兼禀大乘金刚宝戒。 元和中造于京兆兴善法堂,致四问。 〔语见兴善章。〕十五年,牧杭州,访鸟窠和尚,有问淋语句。 〔见鸟窠章〕。 尝致书于济法师,以佛无上大慧演出教理,安有徇机高下,应病不同,与平等一味之说相反。 援引《维摩》及《金刚三昧》等六经,辟二义而难之。 又以五蕴十二缘说名色,前后不类,立理而徵之。 并钩深索隐,通幽洞微,然未睹法师酬对,后来亦鲜有代淋者。 复受东都凝禅师八渐之目,各广一言而为一偈。 释其旨趣,自浅之深,犹贯珠焉。 凡守任处多访祖道,学无常师,后为宾客,分司东都。 罄己俸修龙门香山寺。 寺成自撰记。 凡为文动关教化,无不赞美佛乘,见于本集。 其历官次第归全代祀,即史传存焉。 ○五泄默禅师法嗣△龟山正元禅师福州龟山正元禅师,宣州蔡氏子。 尝述偈示徒。 一曰:沧溟几度变桑田,唯有虚空独湛然。 已到岸人休恋筏,未曾度者要须船。 二曰:寻师认得本心源,两岸俱玄一不全。 是佛不须更觅佛,只因如此便忘缘。 咸通十年终于本山,谥性空大师。 △婺州苏溪和尚苏溪和尚,僧问:如何是定光佛? 师曰:鸭吞螺师。 曰:还许学人转身也无? 师曰:眼睛突出。 ○盘山积禅师法嗣△镇州普化和尚镇州普化和尚者,不知何许人也。 师事盘山,密受真诀,而佯狂出言无度。 暨盘山顺世,乃于北地行化。 或城市,或辨间,振一铎曰:明头来,明头打。 暗头来,暗头打。 四方八面来,旋风打。 虚空来,连架打。 一日,临济令僧捉住曰:总不恁么来时如何? 师拓开曰:来日大悲院里有斋。 僧回举似济。 济曰:我従来疑著这汉。 凡见人无高下,皆振铎一声,时号普化和尚。 或将铎就人耳边振之。 或拊其背,有回顾者,即展手曰:乞我一钱。 非时遇食亦吃。 尝暮入临济院吃生菜。 济曰:这汉大似一头驴。 师便作驴鸣。 济谓直岁曰:细抹草料著! 师曰:少室人不识,金陵又再来。 临济一只眼,到处为人开。 师见马步使出喝道,师亦喝道作相扑势,马步使令人打五棒。 师曰:似即似,是即不是。 师尝于缭屐间摇铎唱曰:觅个去处不可得。 时道吾遇之,把住问曰:汝拟去甚么处? 师曰:汝従甚么处来? 吾无语,师掣手便去。 临济一日与河阳木塔长老同在僧堂内坐,正说师每日在街市掣风掣颠,知他是凡是圣? 师忽入来。 济便问:汝是凡是圣? 师曰:汝且道我是凡是圣? 济便喝。 师以手指曰:河阳新妇子,木塔老婆禅。 临济小厮儿,却具一只眼。 济曰:这贼。 师曰:贼! 贼! 便出去。 唐咸通初,将示灭,乃入市谓人曰:乞我一个直裰。 人或与布袄,或与布裘,皆不受,振铎而去。 临济令人送与一棺。 师笑曰:临济厮儿饶舌! 便受之。 乃辞众曰:普化明日去东门死也。 郡人相率送出城。 师厉声曰:今日葬不合青乌。 乃曰:明日南门迁化。 人亦随之。 又曰:明日出西门,方吉。 人出渐稀。 出已还返,人意稍怠。 第四日,自擎棺出北门外,振铎入棺而逝。 郡人奔走出城,揭棺视之,已不见,唯闻空中铎声渐远,莫测其由。 ○麻谷彻禅师法嗣△寿州良遂禅师寿州良遂禅师,参麻谷,谷见来,便将婴头去婴草。 师到婴草处,谷殊不顾,便归方丈,闭却门。 师次日复去,谷又闭门。 师乃敲门,谷问:阿谁? 师曰:良遂。 才称名,忽然契悟曰:和尚莫谩良遂,良遂若不来礼拜和尚,洎被经论赚过一生。 谷便开门相见。 乃归讲肆,谓众曰:诸人知处,良遂总知。 良遂知处,诸人不知。 ○东寺会禅师法嗣△薯山慧超禅师吉州薯山慧超禅师,洞山来礼拜次,师曰:汝已住一方,又来这里作么? 曰:良价无奈疑何,特来见和尚。 师召良价,价应诺。 师曰:是甚么? 价无语。 师曰:好个佛,只是无光焰。 ○西堂藏禅师法嗣△虔州处微禅师虔州处微禅师,僧问:三乘十二分教体理得妙,与祖意是同是别? 师曰:须向六句外鉴,不得随声色转。 曰:如何是六句? 师曰:语底默底,不语不默,总是总不是,汝合作么生? 僧无对。 问仰山:汝名甚么? 山曰:慧寂。 师曰:那个是慧? 那个是寂? 山曰:只在目前。 师曰:犹有前后在。 山曰:前后且置。 和尚见个甚么? 师曰:吃茶去! ○章敬晖禅师法嗣△荐福弘辩禅师京兆大荐福寺弘辩禅师,唐宣宗问:禅宗何有南北之名? 对曰:禅门本无南北。 昔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展转相传,至二十八祖菩提达磨,来游此方初祖。 暨第五祖弘忍大师在蕲州东山开法。 时有二弟子:一名慧能,受衣法,居岭南为六祖,一名神秀,在北扬化。 其后神秀门人普寂者,立秀为第六祖,而自称七祖。 其所得法虽一,而开导发悟有顿渐之异,故曰南顿北渐,非禅宗本有南北之号也。 帝曰:云何名戒? 对曰:防非止恶谓之戒。 帝曰:云何为定? 对曰:六根涉境,心不随缘名定。 帝曰:云何为慧? 对曰:心境俱空,照览无惑名慧。 帝曰:何为方便? 对曰:方便者,隐实覆相权巧之门也。 被接中下,曲施诱迪谓之方便。 设为上根言,舍方便但说无上道者,斯亦方便之谭。 乃至祖师玄言,忘功绝谓,亦无出方便之迹。 帝曰:何为佛心? 对曰:佛者西天之语,唐言觉。 谓人有智慧觉照为佛心。 心者佛之别名,有百千异号,体唯其一,无形状,非青黄赤白、男女等相,在天非天,在人非人,而现天现人,能男能女,非始非终,无生无灭,故号灵觉之性。 如陛下日应万机,即是陛下佛心。 假使千佛共传,而不念别有所得也。 帝曰:如今有人念佛如何? 对曰:如来出世为天人师,善知识随根器而说法,为上根者开最上乘顿悟至理。 中下者未能顿晓,是以佛为韦提希权开十六观门,令念佛生于极乐。 故经云:是心是佛,心外无佛,佛外无心。 帝曰:有人持经念佛,持咒求佛,如何? 对曰:如来种种开赞,皆为最上一乘。 如百川众流,莫不朝宗于海。 如是差别诸数,皆归萨婆若海。 帝曰:祖佛既契会心印,《金刚经》云无所得法,如何? 对曰:佛之一化,实无一法与人。 但示众人,各各自性,同一法藏。 当时然灯如来但印释迦本法而无所得,方契然灯本意。 故经云: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是法平等,修一切善法,不住于相。 帝曰:禅师既会祖意,还礼佛转经否? 对曰:沙门释子,礼佛转经,葢是住持常法,有四报焉。 然依佛戒修身,参寻知识,渐修梵行,履践如来所行之迹。 帝曰:何为顿见? 何为渐修? 对曰:顿明自性,与佛同俦。 然有无始染习,故假渐修对治,令顺性起用。 如人吃饭,不一口便饱。 师是日辩对七刻,赐紫方袍,号圆智禅师,仍敕修天下祖塔,各令守护。 △龟山智真禅师福州龟山智真禅师,扬州柳氏子。 初谒章敬,敬问:何所而至? 师曰:至无所至,来无所来。 敬虽默然,师亦自悟。 住后,上堂:动容瞬目,无出当人一念净心,本来是佛。 仍说偈曰:心本绝尘何用洗,身中无病岂求医? 欲知是佛非身处,明鉴高悬未照时。 后值武宗沙汰,有偈示众曰:敕命如雷下翠微,风前垂泪脱禅衣。 云中有寺不容住,尘里无家何处归? 明月分形处处新,白衣宁坠解空人。 谁言在俗妨修道,金粟曾为居士身。 忍仙林下坐禅时,曾被歌王割截肢。 况我圣朝无此事,将令休道亦何悲。 暨宣宗中兴,乃不复披缁。 咸通六年终于本山,谥归寂禅师。 △金州操禅师金州操禅师,请米和尚斋,不排坐位。 米到,展坐具禅拜。 师下禅床,米乃坐师位,师却席地而坐。 斋讫,米便去。 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钦仰,今日坐位被人夺却! 师曰:三日后若来即受救在! 米三日后果来。 曰:前日遭贼。 〔僧问镜清:古人道:前日遭贼,意旨如何? 清云: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朗州古堤和尚朗州古堤和尚,寻常见僧来,但曰:去! 汝无佛性。 僧无对。 或有对者,莫契其旨。 仰山到参,师曰:去! 汝无佛性。 山叉手近前三步应喏。 师笑曰:子甚么处得此三昧来? 山曰:我従耽源处得名,沩山处得地。 师曰:莫是沩山的子么? 山曰:世谛即不无,佛法即不敢。 山却问:和尚従甚处得此三昧? 师曰:我従章敬处得此三昧。 山叹曰:不可思议,来者难为凑泊。 △京兆公畿和尚河中府公畿和尚,僧问:如何是道? 如何是禅? 师以偈示之曰:有名非大道,是非俱不禅。 欲识个中意,黄叶止啼钱。 ○永泰湍禅师法嗣△上林戒灵禅师湖南上林戒灵禅师,初参沩山。 山曰:大德作甚么来? 师曰:介稗全具。 山曰:尽卸了来,与大德相见。 师曰:卸了也。 山咄曰:贼尚未打,卸作甚么? 师无对。 仰山代曰:请和尚屏却左右。 沩山以手揖曰:喏! 喏! 师后参永泰,方谕其旨。 △五台秘魔岩和尚五台山秘魔岩和尚,常持一木叉,每见僧来礼拜,即叉却颈曰:那个魔魅教汝出家? 那个魔魅教汝行脚? 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 速道! 速道! 学徒鲜有对者。 〔法眼代云:乞命。 法灯代,但引颈示之。 玄觉代云:老儿家放下叉子得也。〕霍山通和尚访师,才见不礼拜,便驺入怀里。 师拊通背三下。 通起拍手曰:师兄三千里外赚我来,三千里外赚我来。 便回。 △湖南只林和尚湖南只林和尚,每叱文殊普贤皆为精魅。 手持木剑,自谓降魔。 才见僧来参,便曰:魔来也! 魔来也! 以剑乱挥,归方丈。 如是十二年后,置剑无言。 僧问:十二年前为甚么降魔? 师曰:贼不打贫儿家。 曰:十二年后为甚么不降魔? 师曰:贼不打贫儿家。 ○华严藏禅师法嗣△黄州齐安禅师黄州齐安禅师,上堂:言不落句,佛祖徒施。 玄韵不坠,谁人知得? 僧问:如何识得自己佛? 师曰:一叶明时消不尽,松风韵罢怨无人。 曰:如何是自己佛? 师曰:草前骏马实难穷,妙尽还须畜生行。 有人问:师年多少? 师曰:五六四三不得类,岂同一二实难穷。 师有偈曰:猛炽焰中人有路,旋风顶上屹然楼。 镇常历劫谁差互,杲日无言运照齐。 ◎南岳下四世○黄檗运禅师法嗣○临济义玄禅师(语具别卷)△睦州陈尊宿禅师睦州阵尊宿,讳道明,江南陈氏之后也。 生时红光满室,祥云葢空,旬日方散。 目有重瞳,面列七星,形相奇特,与众夺伦。 因往开元寺礼佛,见僧如故知。 归白父母,愿求出家。 父母听许为僧。 后持戒精严,学通三藏。 游方契旨于黄檗,后为四众请住观音院,常百余众,经数十载,学者叩激,随问遽淋。 词语峻险,既非循辙,故浅机之流,往往嗤之,唯玄学性敏者钦伏。 由是诸方归慕,咸以尊宿称。 后归开元,〔今改兜率〕。 居房织蒲鞋以养母,故有陈蒲鞋之号。 巢寇入境,师标大草屦于城门,巢欲弃之,竭力不能举。 叹曰:睦州有大圣人。 舍城而去,遂免扰攘。 一日晚参,谓众曰:汝等诸人还得个入头处也未? 若未得个入头处,须觅个入头处。 若得个入头处,已后不得孤负老僧。 时有僧出礼拜,曰:某甲终不敢孤负和尚。 师曰:早是孤负我了也 发布时间:2025-09-14 18:32:17 来源:素食购 链接:https://www.sushigou.com/174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