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张秉全:《肇论》略释 内容: 《肇论》是佛教典籍一部名著,乃后秦僧肇所作,包括他所著四论。 即:《物不迁论》《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涅槃无名论》并在四论之前作了一篇《宗本义》对四论即一心实相之义加以会通,故取名为宗本义。 今试略释,就正于方家。 先释《宗本义》先出原文,次予略释。 宗本义宗者,崇尚义,四论所崇尚,本者,谓根本。 何者为本? 即实相之一心之义为根本也。 即是说,四论所述,虽行文不同,亦各述此一心之义而已。 本无实相法性性空缘会此五种名,义即一心,不出事理两种诠释,依次解释:先释本无,缘会之事法,缘会之前,是不存在的。 所以说它本无。 (但非断灭空)本无即是无相,无相之相,即是实相,离一切虚幻之相,最为真实,故名实相。 即此实相,即是诸法之实性,故名法性。 此法性即是真空之理,故又名性空。 真空之理,不能独立显现,须假缘起之事法方显。 故又名缘会。 一义耳此五种名,不出事理两法,后一事也,前四理也。 事理不二,唯是一心,故名一义耳。 楞严经所谓离一切相,即一切法是也。 何则? 一切诸法,缘会而生。 此句是说无论色法、心法(此指六识妄心)皆是因缘会集而得生起也。 缘会而生,则未生无有,缘离则灭。 既然因缘会遇而生,则因缘不具时,则无有生。 若因缘遇会,得生起诸法,缘离则复归消灭耳。 如其真有,有则无灭。 此句是说,因缘生法,当体即空,若法是实有,应无有灭。 今法既随缘离而灭,可知非是真有。 中观说:法若实有,则不应无。 以此而推,故知虽今现有,有而性常自空。 性常自空,故谓之性空。 既现有之法,但缘会而生,当体即空,非缘灭而后方空,缘生即是性空,故清凉云:缘生无性,当体即真。 真即是真空也。 性空故,故曰法性。 缘生之法性空故,故曰法性。 法性如是,故曰实相。 法性如是者,如是,即是指诸法空相也。 空无相故,故名实相。 实相自无,非推之使无,故名本无。 此句是说,缘会之法,当体原空,如镜中像,本来如是,非作意推之方无,故称此实相为本无也。 言不有不无者此两句是说,实相之法不落空有两边,不有,即是空,不无,即是有。 不如(同也)有见、常见之有,邪见、断见之无耳。 一切诸见,不出有无二种。 由有见故,执常。 于无见故,则生邪、断二种执见。 一邪见。 谓拨无因果,无有三世因果等。 二断见。 谓唯有现在,不信未来。 如人死归于断灭之见等。 若以(以,执也)有为有(常也),则以无为无(断也)。 此句是说,若执有为有,(即是常见)则必定执无为无。 (即是断见)何以故? 断常二见相因而起,若起常见,另一面必生断见故。 夫不存(存犹取也)无以观法者,可谓识法实相矣。 (是谓)虽观有而无所取相。 夫,语助词。 此存字作取字解,谓缘起诸法虽空,不可拨有取无以观。 否则成断灭相矣。 若能即有观空,则可谓知实相法矣。 是谓虽观有而不执其相矣。 然则法相为无相之相,圣人之心,为住无所住矣。 法相者,即是实相也,实相之相,既非有无,何有相状? 且从无住上,姑说无相之相。 圣人之心者,能观之心,双照有无,皆可名为圣人,即可住于无所住矣。 三乘等观性空而得道也。 性空者,谓诸法实相也。 通教所被三乘之机,同以观性空而得道果。 性空者何? 谓诸法实相也。 亦如三兽渡河,涉分深浅,岂有异水哉! 见法实相,故云正观。 若其异者,便为邪观。 能观诸法实相,即是正观。 若异观者(谓迷实相而观)便为邪观。 是以大智度论云:除实相外,馀皆魔事。 设二乘不见此理,则颠倒也。 假如藏教二乘,但见无常,不见于常,迷却性空,实相之理,则是颠倒也。 是以三乘观法无异,但心有大小为差耳。 三乘所观性空之理,虽然无异,而悲智之心有殊,上根之士,悲智双运,中下之流,有智无悲,故发心有大小差别耳。 沤和般若者,大慧之称也。 梵语沤和,此云方便。 梵语般若,华言智慧,今一念中具足,堪以方便利物,故称大慧也。 见法实相,谓之般若,能不形(形,犹显也。)证,沤和功也。 由见诸法实相,名为般若。 虽见诸法实相,而能不显取证涅槃,(二乘涅槃)有方便慧之功也。 故《净名》云:无方便慧缚,有方便慧解。 以无悲之智,醉寂灭酒,堕无为坑故。 适(往也)化众生,谓之沤和,不染尘累,般若力也。 此句是说,菩萨往化众生,全仗方便善巧,而不被尘劳所染累者,以有般若为先导故也。 尘劳,谓五欲尘境,染累,指生死过患。 《净名》云:无慧方便缚。 度生若无慧方便,便堕爱见网,没有相林故。 然则般若之门观空,沤和之门涉有。 涉有而未始(暂也)迷虚,故常处(居也)有而不染。 不厌(弃也)有而观空,故观空而不证。 涅槃为空,生死为有。 承前所言,般若之实智观空,方便之权智涉有。 以二智双融故,虽涉生死津未尝迷于真空,故处有而不染尘劳。 以能不弃有而观真空,故虽观空而不证涅槃。 是谓一念之力,权慧具矣。 一念之力权慧具矣。 一念,极言时间之促。 谓一念之心力,方便之权智与般若之实智具足矣。 重复言之,叹权实二智之妙也。 好思,历然可解。 好思者,望善思之也。 以上所说,道理历历分明,可以领解也。 泥洹尽谛者,直结尽而已。 梵语泥洹,义翻圆寂。 尽谛,即灭谛也。 结尽者,结谓结使,亦兼诸业,即是集谛,结尽,谓断尽结使,全句是说,所谓泥洹或灭谛者,直是结使断尽而已。 则生死永灭,故谓尽耳。 生死有二:一分段生死,二变易生死。 分段,界内凡夫众生所断,变易,界外圣人所断。 今二种生死永灭,三障之惑业结使永离,故说尽耳。 无复别有一尽尔。 上说结使断尽,方证泥洹。 恐不得意者,谓结使断尽别有一尽结使处,故告以涅槃之体,无有住处,即是尽烦恼处。 夫三德秘藏,是大涅槃。 但因翻三障得名。 惑能障于般若,惑尽而般若明。 业能障于解脱,业亡而解脱朗。 苦能障于法身,苦谢而法身显。 故三障尽处,即是三德秘藏,岂别有尽处耶。 物不迁论第一物即缘会诸法,谓染净依正、古今寒暑等,不迁,即性空实相。 以一切缘生之法,本性即空,空即实相,实相不迁故,物物皆不迁也。 论者,决择性相之称也。 夫生死交谢,寒暑迭(互)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 夫(读音无,句首助词,为下议论张本)生存死亡,正报交谢,寒来暑往,四时迭迁。 谓万物有迁变流动,世人常情之所见也。 余则谓不然。 我之所见,则不如此。 盖论主明悟一乘实相,欲导引常情,故总斥之。 何者? 何以故? 欲明物不迁理,故总徵之。 《放光》云:法无去来,无动转者。 此引《放光般若》为证,彼经七卷中云:诸法不动摇故,诸法亦不去,亦不来。 寻夫不动之作,岂释(舍也)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 必求静于诸动,故虽动而常静。 不释动以求静,故虽静而不离动。 寻究经文不迁之旨,岂可离前境之动,别求于静。 必求静于前境诸动相上。 动即迁流,静即不迁。 境之理性,无有形相,即是真谛。 境之事相,有形可睹,即是俗谛。 真谛是理性,故静。 俗谛是事法,故动。 以二谛相即故,岂可离前境俗谛之动相,别求真谛之静相哉! 必欲求真谛理性之不迁,须于迁流之事法上求得。 故虽见迁流之动相,而体会不迁的理性常在。 能于不离迁流之动相上,体会不迁流理性常在,故真谛不迁理性虽然常在,亦不离迁流之动相。 如离波动相无水湿性故。 然则动静未始异,而惑者不同。 如此可知,迁流动之动相与不迁之静性,在前境上融会一体,何尝有异! 悟之者,即圆成实性,惑之者,即偏计所执,故不同耳。 缘(因也)使真言滞于兢(争)辩,宗(理也)途屈于好异。 因而使了义真实之言教,(指动静无二,迁即不迁)人多不悟,迷滞于争辩。 一乘宗途不迁之理,屈而不伸于好申异见之俦。 所以静躁(动)之极,未易言也。 所以静(不迁)动(迁流)之至理,由于兢辩者众,好异者多,故难言之也。 何者? 夫谈真则逆俗,顺俗则违真。 违真故,迷性而莫返。 (归也)逆俗故,言淡而无味。 何者,徵问也。 真,不迁之性,谓谈不迁之理性,则逆于俗情。 若顺俗,唯说迁流,则有违于真性。 违真性故,迷失本性而不归。 若说迁与不迁无二之理,则又逆于世俗常情,法不契机,反谓淡而无味。 老子云: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缘使中人,未分于存亡。 下士抚(击也)掌而弗(不)顾。 此承前谈真则违俗而来,谓中下之士,莫由得益也。 中人之机,闻谈不迁之理,疑而莫决,若存若亡。 (谓疑信参半)下士闻之,则拍手大笑,不顾而去。 近而不可知者,其唯物性乎。 近,谓眼前事物,寓不迁之理,(谓真俗圆融)而难于知晓者,其唯物性常住乎! 《法华》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 然不能自已,(止也)聊复寄真心于动静之际,岂曰必然,试论之曰。 虽然,不迁之理难言,为遣中下之士或疑或笑迷情,不能自止,聊复通过真心而论动(迁流)静(不迁)之关系,岂曰必然如某所说,试论之耳。 末句论主谦辞。 《道行》云:诸法本无所从来,去亦无所至。 《中观论》云:观方知彼去,去者不知方。 此双引经论以立不迁之宗。 《道行般若经》云:诸法本无所从来,去亦无所至者,诸法即物,本即根本。 物因缘集而有,根本无所从来。 缘离而去,去亦无所至处。 以心性竖穷横遍,心外无法,故无来去相。 《中观论》云:观方知彼去,去者不知方者,方谓去处,彼指物也。 前句约俗谛说,观物有去处幻相,次句约真谛说,谓去者(亦指物)不知其去处。 ,《净名》云:菩萨不来相而来,不去相而去。 不来相、不去相,约真谛说,而来而去,约俗谛说。 斯皆即动而求静,以知物不迁明矣经论均作如斯说,皆不离动(迁流相)而求静,(不迁)换言之,即是从有动相之俗谛上观察无动相之真谛。 以是而知一切依正诸法不迁,(如镜现像)皎然明白矣。 夫人之所谓动者,以昔物不至今,故曰动而非静。 我之所谓静者,亦以昔物不至今,故曰静而非动。 迷惑之人,所谓物有迁流相者,以为从前之物不至于现今,故认为物是迁流而非静止状态。 (静即不迁)我之所谓物之不迁者,亦以为从前之物唯住昔,不至于今,故认为物不迁而非流动。 动而非静,以其不来。 静而非动,以其不去。 前二句是说,惑人认为物是流动相而非静止者,因昔物不来于今,故谓动。 后二句是说,智者认为物是不迁而非流动者,以今物唯住于今,不往于昔,故谓静。 然则所造未尝异,所见未尝同。 逆之所谓塞,顺之所谓通。 如此看来,所造诣(缘)之境,何尝有异,但见解迷悟不同耳。 夫同见昔物不至今,今物不去昔,而有迁、不迁之异,惑者任情逆性故谓塞。 悟者任智顺物故谓通。 苟得其道,复何滞者。 苟悟不迁之道,去塞就通,有何滞哉! 伤夫! 人情之惑也久矣。 伤夫! 论主叹辞。 嗟伤世人为无始以来迷情所惑久矣。 目对真而莫觉。 既知往物而不来,而谓今物而可往。 往物既不来,今物何所往。 首句总叹世人眼对物不迁而不觉。 次二句正责其迷情之相,既知昔物不来于今,悟昔物不迁也。 却计度今物而可迁(往,即迁也。)后二句正示物不迁。 昔物既不来于今,今物何能有所往。 (谓亦不能迁于未来也)何则(徵也)求(索也)向(昔也)物于向,于向未尝无,责(求也)向物于今,于今未尝有。 于今未尝有,以明物不来。 于向未尝无,故知物不去。 何则,徵起。 下明物不迁所以,探索昔物在于昔时,昔时未曾无。 (譬如如童子之时,肤腠润泽。)求昔物于现今,于今未曾有。 (譬如衰老之年,形色枯槁,失童子肤色润泽。)于今未曾有,(如老年失去童子肤色润泽)以明昔物不迁来今。 于昔未尝无,(如童子肤色润泽)故知物不迁去。 复(反也)而求今,今亦不往。 以今例古,探索今物,今物亦住于今,无所往也。 (相有各住古今之义,性则不迁。 会相归性,性常相亦常,故法华云:法住法位,世间相常。 常即不迁也。 是谓昔物自在昔,不从今以至昔。 今物自在今,不从昔以至今。 此二句总结物不迁意。 谓昔物自住昔,不迁今物以至昔。 今物自住今,不变昔物以来今。 故仲尼曰:回也见新,交臂非故。 此引孔子语作证,仲尼,孔子字。 回,颜子名。 孔子说,回天资颖敏,时时有新见解,交臂之顷,已非旧时所见。 论主引此说明,(人之童髦)变化密移,新新非旧,既唯见新,新不至故。 (其性)岂有迁耶! 如此,则物不相往来明矣。 既无往返之微朕,有何物而可动乎! 如此,总结上文,则物之不迁,无往来相明矣。 既无往返相之丝毫迹象,(朕,预兆也)更有何物而可迁动乎哉! 然则旋岚偃(仆)岳而常静,江河兢注而不流。 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经也)而不周。 列举四事以明不迁。 旋岚,猛风也。 偃,倒也。 岳,大山。 劫坏之时,猛风吹倒大山,风无吹偃大山之心,山无被风吹倒之想。 故曰常静。 百江千河,兢注入海,各各无争流入海之念,故曰不流。 野马,尘埃也。 尘埃因风鼓动而飘扬,尘不作想,故曰不动。 日月循环,昼夜经天,各无循环经天之心,故曰不周。 以四事各无自性故也。 复何怪哉! 前之八物,(谓猛风、大山、江河、大海、尘埃、风动、日月、天空)即动而静,出自佛经圣言,复又何惑哉! 噫! 圣人有言曰:人命逝速,速于川流。 噫,心不平叹恨声。 有人疑云:若今若昔,物不迁者,何故经中常说,人命无常,速于川流哉! 是以声闻悟非(无)常以成道,缘觉觉缘离以即真。 苟万动而非化(迁),岂寻化以阶(进)道。 初二句是说,声闻觉悟无常以证道果,缘觉觉悟十二因缘之理,缘会则有、缘离则无而证中乘妙道。 后二句反问道:若云万物都不迁。 则彼声闻、缘觉岂能禀无常之教而证道果耶! 复寻圣言,微隐难测。 若动若静,似去而留。 此答前无常之难。 谓反复寻究圣人无常之教言,对机施教,微妙隐密,难可测知。 盖权实二法互融,对二乘人虽谈无常之教,亦密显真常(不迁)之理。 不可一向作无常解也。 若动、似去,是约事相权说,若静、而留,是约理性实说。 可以神会,难以事求。 动(迁)静(不迁)之理幽微,只可神而明之,妙识佛意,难以从事相上求取也,是以言去不必去,闲(防也)人之常想。 称住不必住,释(解也)人之所谓(执也)往耳。 岂曰去而可遣,住而可留耶。 此几句是说,应该透过文字相而得求真理。 是以经说无常,不必说物定迁去,但是防凡夫之人著常之想。 经说常住,未必说物定不迁,但是解二乘之人无常之执耳。 岂可闻说无常,便谓万物迁去。 闻说常住,便计万化常留耶。 故成具云:菩萨处计常之中,而演非常之教。 摩诃衍论云:诸法不动,无来处。 双引经论,各证常与无常。 《成具经》菩萨为破众生常计,而说无常之教,《大智度论》说诸法不动,无来去处,以解除人之实有往来想。 皆对治悉檀。 非第一义也。 斯皆导达(悟也)群方,(品也)两言一会,岂曰文殊而乖其致哉。 经论所说,斯皆为引悟群品立言。 而经说去,论言住,在文实异。 然经之本意在破常,物不必去。 论之本意在显真,物不必留。 所以说二言一会。 岂曰文不同而乖其中道极致乎哉! 是以言常而不住,称去而不迁。 不迁,故虽往而常静,不住,故虽静而常往。 虽静而常往,故往而弗迁。 虽往而常静,故静而弗留矣。 是以言常(即不迁)而不住,称去(即非常)而不迁,约理性说,不迁,故虽往(动)而常静。 约事相说,不住,故虽静而常往(动)。 末四句是会通性相不二,迁即不迁:虽静不离常往,故往而不迁。 虽往不离常静,故静而不留(不留即是迁)然则庄生之所以藏山,仲尼之所以临川。 此引《庄子》、《论语》之文。 《庄子》大宗师曰:夫藏舟于壑, 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而昧者不知。 此寓言也,以譬造化之力,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广,未尝不负之而走也。 《论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意思是说,新新不住,往者过、来者续,无一刻停止,如斯流水。 二书皆言物迁,却又如何会通? 斯皆感往物难留,岂曰排(遣)今而可往。 二书皆感往物难留至今,非是说今物可以遣去。 可知即迁而不迁之旨矣。 是以观圣人心者,不同人之所见得也。 孔子儒家圣人,庄子达观贤者,贤圣所见所得,与常人不同,不可随文作无常之解。 何者(徵也)人则谓少壮同体,百龄(年)一质(体),徒(虚)知年往,不觉形随。 何以故? 常人以为少时壮年同一身体,即至百龄,亦同此一质。 凡情浅见,徒知年去,不知形亦随变,少壮既殊,百龄形异。 惟执一体,岂真同哉! 是以梵志出家,白首而归,邻人见之曰:昔人尚存乎! 梵志曰:吾犹昔人,非昔人也。 邻人皆愕然,非其言也。 西域梵志,十五游学,三十归娶,五十入山,今言出家,即入山修仙也。 此梵志五十入山,白髮复归,邻人以常情问之曰:昔人尚在耶! 梵志以邻居见今人而问昔人,答之曰:但似昔人,岂今日之我,即是昔日之我哉! 谓今日白髮,非昔时朱颜。 邻人皆惊愕,不解其说。 以答为非。 所谓有力负之而趋,昧者不觉,其斯之谓欤。 负之而趋,犹如说老少形变,造化主负之而去,昧者不知,犹邻人闻梵志所言而愕然。 其事类同,故云其斯之谓欤。 是以如来因群情之所滞,则(准)方(正也)言以辨惑。 乘(凭也)莫二之真心,吐不一之殊教。 乖而不可异者,其唯圣言乎。 故谈真有不迁之称,导俗有流动之说。 虽复千途异唱,而会归同致矣。 是故如来观机施教,据众生之所迷滞,准正法之言以解其惑。 依一真法界空有不二之真心,说若大若小或权或实之教法。 虽所说万殊,似乖而不可异者,其唯中道之圣言乎。 故谈真谛则有不迁之谓,示俗谛则有流动之说。 (有相之物,不能常住故)虽复法门千途异说,同会归于真俗不二圆融中道之极致。 而徵(求)文者,闻不迁,则谓昔物不至今,聆(听)流动者,而谓今物可至昔。 而随文求义之士,闻真常之说,则谓昔物不迁至今。 听无常之教,而谓今物可流至昔。 此皆泥文之士,不达圆音之失也。 既曰古今,而欲迁之者何也。 既然古今各住,不能互指,不迁之宗旨已明,却欲迁之者何故,岂非迷也。 是以言往不必往,古今常存,以其不动。 称去不必去,谓不从今至古,以其不来。 不来,故不驰骋于古今。 不动,故性各住于一世。 据上所说,是以言(三世)迁流,不必迁,古今常存,以其不动故(谓三际不可得也)。 说万物流动,不必定流,谓知不从今流至于古,以其不来故(谓无往来之相)。 不来下四句,结成不迁。 不来,谓物无往来相,故不奔驰于古今。 不动,谓世无迁流相,故世性各住于自一世。 由此可知,古今之相,随性各住自位,皆不迁也。 然则群籍殊文,百家异说,苟得其会,岂殊文之能惑哉! 群籍,谓三藏圣教,百家,指内、外典,前二句举教异。 谓三藏圣教经文不同,内外典文各异其说。 后二句明文异旨同。 就是说,苟得融会动与静、迁与不迁性相不二之旨,则文字表述之不同,岂能惑我哉! 是以人之所谓住,我则言其去。 人之所谓去,我则言其住。 然则去住虽殊,其致一也。 前四句是说,凡情与圆人见解不同。 凡情一法偏解,(或空或有)圆人一法双了。 (空有等观)后二句是说,迁与不迁其相虽殊,其常住之理一致也。 故经云正言似反,谁当信者,斯言有由矣。 言正言似反者,如上面四句所说,凡情与圆人所见相反,正言难令人相信,此言由来久矣。 何者,人则求古于今,谓其不住。 吾则求今于古,知其不去。 首句徵也。 执迁之人,求古于今,见今无古,谓为迁流。 圆悟之士,求今于古,见古无今,知其不去。 (不去即不迁)今若至古,古应有今。 古若至今,今应有古。 这几句是说,今古之物,若能互相至,则亦应今古互有其物。 即古有今物,今有古物。 今而无古,以知不来。 古而无今,以知不去。 若古不至今,今亦不至古,事(物也)各性住一世,有何物而可去来。 前四句承上说,今无古物,可知古物不来今。 古无今物,可知今物不往古。 后四句,结成不迁之旨。 若古今之物互不迁往。 则知事物各性住一世,更有何物而可迁谢也。 (事物各性住,密显真谛也。)然则四象(四时也)风驰,璇玑(北斗二星名)电卷。 得意毫微,虽速而不转。 既知事物各性住一世,更有何物而可去来。 则四时运转,疾如风驰。 璇玑二星,绕天象转,一昼夜周天,可谓速如电卷。 苟得不迁之旨,四时运转如旋风,璇玑运转如电速,一昼夜而周天,虽速如此,亦无转移之相可得也。 是以如来功流万世而常存,道通百劫而弥固(坚也)。 以不迁故,所以如来化他因行,功流万世而常存。 (此因行不迁)成道果德,经百劫而法身常住。 (此果德不迁)成山假就于始篑(土笼),修(长)途托至于初步。 此二句仍喻因果俱不迁。 成山之土,全仗成就于第一筐土,积而成山。 始篑土与终篑土不异,(始篑喻因,终篑喻果)长途之行,全托起始于第一步,终至所往。 始步与终步不异。 (始步喻因,终步喻果)因果俱不迁,仿佛似之。 果以功业不可朽故也。 功业不可朽故,虽在昔而不化。 不化故,不迁。 不迁故,则湛然明矣。 佛果一证永得,以功业不可朽故也。 功业不可朽故,虽在昔因行,由因克果,其揆一也,亦不化去。 不化故,不迁。 不迁故,则真性湛然不动明矣。 故经云:三灾弥纶,而行业湛然,信其言也。 三灾者,水火风三灾,弥纶者,周遍包罗之义。 三灾虽酷,不能烂坏于虚空,亦犹三灾虽坏一切,不能毁坏契真之因行。 湛然,不迁貌。 末句,谓其言决可信也。 何者? (徵问因行)果不俱(兼也)因,因(由也)因而果。 因因而果,因不昔灭。 果不俱因,因不来今。 不灭、不来,则不迁之致明矣。 首句徵问因行。 得果之时与修因之时不同,故曰因不俱果。 以由因感果,故曰因因至果。 由因感果,故昔因不灭。 因行自在昔,故因不来今。 不灭、不来,则不不迁之理明矣。 复何惑于去留,踟踌于动静之间哉惑,不明也。 踟蹰,将进将退之貌,疑也。 综上所说,不迁之义甚明,更有何疑于即去留动静之事相上有不迁之理哉! (不迁即中道之理)然则乾坤倒覆,无谓不静,洪流滔天,无谓其动。 无谓,莫说也,倒覆,崩堕也,天地崩堕,洪流滔天,亦缘集之法,虽有崩堕之状,滔天之貌,以缘起性空故,莫说其实有动相也。 苟能契神于即物,斯不远而可知矣。 苟能会心于缘生之物,达性空之理,斯则即动而静,触事而真,物虽在前,不迁之理,皎然可知矣。 不真空论第二一切诸法,无有自性,仗缘而起,起而非真,如幻如化,当体即空。 又云:万物非真,假号久矣。 皆明其不真也。 缘起故有,非无也。 (俗谛)从缘故空,非有也。 (真谛)空有不二,中道之旨,于斯可会。 夫至虚无生者,盖是般若玄鉴之妙趣。 (向也)有物之宗极者也。 夫,句首助词,为下论议张本。 至,至极无上曰至。 虚,非有非无,非一非异,非思议所及曰虚。 无生者,谓缘集之法,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无因生也。 万象森罗,虽有其象,其性本空,双照并存,盖是中道般若妙观之所归趣,亦乃缘起万有所宗至极之性也。 自非圣明特(独)达,何能契神(智)于有无之间(中也)哉! 此反显之辞,若非圣人独特之智,焉能契会于有无之间中道也。 是以至人通神心于无穷,穷所不能滞。 极耳目于视听,声色所不能制者。 至人,谓无上士。 承上所言,是以如来实智内通,观真谛之理,于无穷物象中,而无所障碍。 耳听声而不惑,目视色而不迷。 不为声色之所制御。 (牵制、调使)岂不以其即万物之自虚,故物不能累其神明者也。 万物,即声色等。 自虚,谓缘生之物无性也。 累,谓 劳累。 神明,即真如妙性。 全句承上意而说,岂非达其万物缘集性空,故物不能劳累其真如妙性也。 是以圣人乘真心而理顺,则无滞而不通。 审一气以观化,故所遇而顺适。 承上所说,物不能累其神明,以是之故,圣人依凭真心而得一真之理顺,则于物上无滞,处处通达实相。 一气,语借道家,喻一性也。 后二句,谓谛审一气之性以观万化,(万化,即万象)则凡所对,无不顺性而契合。 无滞而不通,故能混(融也)杂致(得)淳,所遇而顺适故,则触物而一(中也)。 承前无滞而不通,故得会归中道。 杂,即俗谛。 淳,即真谛,能融会杂相之俗谛,而契淳一无相之真谛,则凡所对,无不头头合道,则触物皆是中道也。 如此,则万象虽殊,而不能自异。 不能自异,故知象非真象。 象非真象故,则虽象而非象。 如此,承前所言,混杂致淳,(融万象归一真),则万象虽殊,以其无自性,故不能自异。 不能自异,故知万象唯是假象。 象非真象故,则虽有其假象而非真象矣。 然则物我同根,是非一气(体也),潜微幽隐,殆非群情之所尽。 物,即境也,我即心也。 同根,谓心境相收,如木同根。 是非者,亦即真俗也。 真俗不二,故一体。 潜密微妙,幽深隐奥,谓真俗一体之理深奥,殆非众情所能尽解也。 故顷尔(近也)谈论,至于虚宗,每有不同。 夫以不同而适同,有何物而可同哉。 故众论兢作,而性莫同焉。 近时谈论,至于物虚宗旨,每多异见。 以不同之见解而欲趣乎共识,还有何语言而可同哉! 是故众论兢作,各逞己见。 见既有异,六家七宗,性理之辩,莫能趋同。 何则? 心无者,无心于万物,万物未尝无。 何则,问其莫同之故。 心无者,据梁传,晋僧道恒作《无心论》宣扬但心无于万物,故云无心于万物。 而执心外有万物,故云万物未尝无。 此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 此二句评论,无心论者,由于主张但无心万物,所得在于神静。 执心外有万物,所失在于不知物虚。 (当体即空)即色者,明色不自色,故虽色而非色。 即色者,东晋支道林作《即色游玄论》彼谓青黄等相,色不自色,人自名为青黄等耳。 若不计著,虽有青黄等皆空耳。 故云虽色而非色。 (非色即空)夫言色者,但当色即色,岂待色(计也)色而后为色哉! 此论主破斥之辞。 谓凡质碍之色,缘会而生,心虽不计,色法自在,岂待人心计彼有青黄等,然后才作青黄色耶! 此直(但也)语色不自色,未领(解也)色之非色也。 论主云:此但谓色不自名其色。 未解色相当体即空耳。 本无者,情尚于无,多触言以宾(服也)无,故非有,有即无。 非无,无亦无。 本无者,东晋竺法汰作《本无论》,崇尚于无,凡所发言,皆宾服于无,以经论中有双非(非有非无)之说。 汰公以为非有者,非排斥了有,是说此有即是无。 非无者,是说彼无亦无耳。 寻夫立文之本旨者,直(正)以非有,非真有。 非无,非真无尔。 论主以为经论立非有非无之本意者,正以诸法仗缘会而有,缘起性空,非真实有,故云非有。 又:以诸法缘起故有,非一向无,故云非无耳。 何必非有,无此有。 非无,无彼无。 此直好无之谈,岂谓顺通事(物也)实(性也)即物之情(解也)哉。 何必者,斥彼谬计。 彼谓非有,无此有。 非无,无彼无。 此但好无之戏论,岂是顺物达性,即物见中(道)之解也。 夫以(依也)物物(后物字作名解)于物,则所物而可物。 谓若依物相立名,随名取物。 则凡是所名之物,皆可称为物。 此二句妄计名相俱有。 以物(名)物(相)非物故,虽物(名)而非物。 以物名名,名相非物故,虽有其名,而非是物。 意思是说,所名之物,但依他起,元无自性,况名依相有,岂有实体。 是以物不即名而就实。 名不即物而履(行)真(实)。 初句是说物不在于名中,以名不是物。 犹如唤火,不烧其口。 次句是说名不在于物中,以物非是名。 犹如见物,不识其名。 然则真谛独静于名教之外,岂曰文言之能辨哉。 真谛离文字相、言说相,非名言可说,以名相本空故,岂文言能辨说哉! 然不能杜默,聊复厝(置)言以拟之。 试论之曰。 真理仗言而显,亦不能杜口默然。 聊复置辞比拟真谛而试论之。 摩诃衍论云:诸法亦非有相,亦非无相。 中观云:诸法不有不无者,第一真谛也。 诸法,统摄一切法。 引《大智度论》、《中论》二论,证诸法非有非空,即是中道。 第一真谛者,即中道第一义谛也。 寻夫不有不无者,岂谓涤除万物,杜塞视听,寂寥虚豁,然后为真谛者乎。 探究二论之言,所谓不有不无者,岂是说排除万物,闭目塞耳,别取虚豁之顽空而为真谛乎。 诚以即物顺通,故物莫之逆。 即伪即真,故性莫之易。 诚以不离物而观性,顺性则通,故物相不能为逆。 不离幻伪之相而显真谛,故真性常在而不易。 性莫之易,故虽无而有。 物莫之逆,故虽有而无。 虽有而无,所谓非有。 虽无而有,所谓非无。 前四句是说,真性常在而不易,不变随缘,故虽无而有。 物相不能为逆,随缘不变,故虽有而无。 后四句释成。 (真谛)虽有而无相,故曰非有。 (万物)虽无性而有幻相,所谓非无。 非有非无,第一义谛也。 如此,则非无物也,物非真物。 物非真物故,于何而可物。 如此而言,则非无物也,(有其相故)物非真物,(无自性故)既然物非真物,真物假名皆不立,故云于何而可物也。 故经云:色之性空,非色败空。 故经文常说,色之本性自空,非色败坏消灭而后空。 以明夫圣人之于物也,即物之自虚,岂待宰割以求通哉。 圣人之观物,从物象上达色即是空,不同二乘析色以求空。 夫析色归空,岂真能通达实相哉! 是以寝疾有不真之谈,超日有即虚之称。 双引二经证成前义。 一《净名经》,问疾品:维摩诘以疾而卧,独寝一床。 又曰:菩萨病,非真非有,众生病,亦非真非有。 (非真非有,即中道也)二《超日月三昧经》:不有受,不保命,四大虚也。 四大色法,虚即是空。 (色空相即,乃中道也。) 然则三藏殊文,统之者一也。 如此,则三藏之文虽有不同,其旨归一也。 故《放光》云:第一真谛,无成无得。 世俗谛故,便有成有得。 成得,有也。 无成无得,空也。 真谛离相,故无成无得。 俗谛具法,故有成有得。 夫有得,即是无得之伪号。 无得,即是有得之真名。 真名故,虽真而非有,伪号故,虽伪而非无。 住俗有得,而非真得,故是伪号。 依真无得,无得而得,故是真名。 后四句释成,称真名故,(得真谛名)虽真而非有。 称伪号故,虽伪而非无。 (非无即有相) 是以言真未尝有,言伪未尝无。 二言未始一,二理未始殊也。 此二句会归一致。 言真谛故,故非有。 言有假相故,(即俗谛)故非无。 非有,非无,二语非一。 非有,即真空,非无,即妙有,原一中道,二理未始殊也。 故经云:真谛俗谛谓有异耶? 答曰:无异也。 引经典常说,真谛、俗谛,圆融不二。 故答无异也。 此经直辨真谛以明非有,俗谛以明非无,岂以谛二而二于物哉! 真谛以明空,俗谛以明有。 真俗似分,然而真俗同体,,岂以谛二而观物有二哉。 然则万物果有其所以不有,有其所以不无。 有其所以不有,故虽有而非有。 有其所以不无,故虽无而非无。 虽无而非无,无者不绝虚。 虽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 若有不即真,无不夷(平)迹(相)。 前二句说,万物皆具非有非无两重性。 所以不有,即空。 所以不无,即有。 次四句摄非有、非无,融入中道。 又次四句仍说,真空妙有。 虽无而非无,无者不绝虚。 即是真空。 虽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即是妙有。 末二句结归,若有不即真,宛有其相。 (妙有)若无不夷迹,不等灭迹,才言其空也。 (真空) 然则有无称异,其致一也。 说有道无,称虽有二,其旨一也。 故童子叹曰:说法不有亦不无,以因缘故诸法生。 《璎珞经》云:转法轮者,亦非有转,亦非无转。 是谓转无所转。 引《净名》、《缨珞》二经,依言说相,以显中道。 童子叹曰,即《净名经》长者子宝积叹佛偈中语,意谓如来说法,与实相相应,有说无说皆双绝也。 欲言其有,有非真有。 欲言其无,缘会则形。 既有无双绝,何故说一切法? 答云法非有无,以俗谛因缘故诸物生也。 《璎珞经》云:转法轮者,亦明转与不转,皆双绝也。 言亦非有转,真谛也。 亦非无转,俗谛也。 转与不转不二,是谓转无所转,即真俗双融之中道也。 此乃众经之微言也。 诸经皆以非有非无,融归中道,乃圣人之微密言也。 何者? 谓物无耶,则邪见非惑。 谓物有耶,则常见为得。 承上非有非无,乃众经微言,何以故? 若计物是无,则外道断见,应非是惑。 若计物是有,则外道常见,反是有得矣。 (有得谓有理) 以物非无,故邪见为惑。 以物非有,故常见不得。 正以物非无,(有其幻相)故断见是惑。 以物非有,(当体即空)故常见不得。 (不得其理) 然则非有非无者,信真谛之谈也。 此二句谓说法非有非无者,方是中道第一义谛之谈也。 故《道行》云:心亦不有亦不无。 引《道行》为证,心为诸法之本,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约不变著眼,故不有。 约随缘而观,故不无。 故云心亦不有亦不无。 故中观云:物从因缘故不有,缘起故不无。 再引《中论》作证,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 故不有。 即是真谛。 缘起之法,不无假象。 (亦名为假名)故不无。 即是俗谛。 寻理即其然矣。 推寻诸法非有非无之理,实乃如是。 所以然者,夫有若真有,有自常有,岂待缘而后有哉! 譬彼真无,无自常无,岂待缘而后无也。 初句双徵有无。 正显诸法从缘。 谓诸法若真有,缘前亦合有,不待缘集而后有。 譬如太虚,缘会亦空,不待缘离而后空也。 又譬如真空,缘会亦空,不待缘离而后空也。 若有,不能自有,待缘而后有者,故知有非真有。 有非真有,虽有,不可谓之真有矣。 前二句明诸法待缘而后有,故非真。 反显真心则常住。 缘会之法,有非真有,当体即空,虽有,不可谓之真有矣。 不无者,夫无,则湛然不动,可谓之无。 万物若无,则不应起,起则非无,以明缘起,故不无也。 此几句明缘起不无。 若真无,则如太虚、真空,凝湛不动,方可谓之无。 万物则不如是,万物若真无,则不应能缘起,能缘起则非无。 正以其能缘起,故不无也。 故《摩诃衍论》云:一切诸法,一切因缘故应有。 一切诸法,一切因缘故不应有。 一切无法,一切因缘故应有。 一切有法,一切因缘故不应有。 大论中有此义,而无此文。 总明一切诸法,不有不无。 初二句谓诸法从缘起,故不无。 (不无即有)次二句谓诸法从缘起,缘起性空,故不有。 (不有即空)后四句以有无二法对辨,明不有不无。 一切诸法,过去已灭,未来未生,故无。 现在缘集而生,故有。 一切诸法,因缘离散而灭,故无。 寻此有无之言,岂直反论而已哉! 若应有,即是有,不应言无。 若应无,即是无,不应言有。 寻思此有无之说,自然如是,岂但是有无相反之说耶! 若是有者,定应是有,不应是无。 若是无者,定应是无,不应言有。 言有,是为假有,以明非无。 借无以辩非有。 此事一称二,其文似有不同。 苟领其所同,则无异而不同。 言有,(缘起相假)是为假有。 外道堕空,借有以明非无。 凡夫执有,借无(缘起性空)以辩非有。 缘起事一,称则有二,或说空,或道有,其文似有不同,苟能领会空有不二(不二即同)之旨,则真空妙有,圆融中道,无异而不同。 然则万法果有其所以不有,不可得而有。 有其所以不无,不可得而无。 然则如上所言,万法以缘起性空故,所以不有。 不可执为实有。 另一方面,万法以有缘起之相,所以不无,不可执为但空。 (否定有相) 何则? 欲言其有,有非真生。 欲言其无,事象既形。 象形不即无,非真非实有。 然则不真空义,显于兹矣。 何则,进一步申述其义。 诸法,若欲定言其有,但缘会而起,有非真生。 (假象而已)若欲定言其无,事象宛形,如何说无。 有假象故,不即无。 缘假非真故,非实有。 后二句结归题义,如此则不真空义,显于此矣。 故《放光》云:诸法假号不真,譬如幻化人,非无幻化人。 幻化人,非真人也。 彼经云:佛告须菩提,名字者不真,假号为名。 谓譬如幻化成一人,似有其人。 但幻化耳,非真人也。 证成前义,诸法假号不真。 夫以名求物,物无当名之实。 以物求名,名无得物之功。 物无当名之实,非物也。 名无得物之功,非名也。 以名呼物,物非是名,(随人立名,本无定准)故无当名之实。 又将物取名,名亦非物,故无得物之功。 如谈水不濡唇,言秽不污口。 由是可知,物无当名之实,但是幻化,故是非物。 名无得物之功,但是假号,故云非名。 是以名不当实,实不当名。 名实无当,万物安在。 一切诸法,不出名与实,名实互不相当,则名实二亡,既名实二亡,万物安在哉! 故中观云:物无彼此,而人以此为此,以彼为彼。 彼亦以此为彼,以彼为此。 《中论》云:诸法实相,无有此彼。 而人不解,起彼此见。 如二人相向,彼此互执也。 此彼莫定于一名,而惑者怀必然之志。 然则彼此初非有,惑者初非无。 可知彼此互指,无有一定之名,柰何惑者必然而执我定名此,彼定名彼。 然则名相原空,彼此之名,从初本无,惑者不解,从初执为有。 既悟彼此之非有,而何物可有(执)哉! 。故知万物非真,假号久矣。 既然知彼此之名非定有,复有何物可执有定名哉! 后二句结成经义。 (放光云:诸法假号不真) 是以《成具》立强名之文,园林托指马之况。 成具经云:是法无所有,强立其名。 园林即漆园。 在曹州,庄周曾为漆园吏,故以园代名。 《庄子》齐物云: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 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 指谓手指。 马谓波罗塞戏棋子。 古天竺波罗塞戏,又称双陆戏,古印度兵之组织,有象兵、马兵、车兵、步兵等。 此游戏即拟此决胜负,颇似我国象棋。 次句是说,若以己所指为是,他所指为。 他亦以自指为是,人指为非。 互相是非,则欲定其名,岂有定准哉! 同例,亦如二人对弈,各以己马(棋子)为是(胜势),对方之马为非(劣势)。 互相是非,则马之是非(孰胜孰劣)定名亦岂有定准哉! 如此则深远之言,于何而不在。 如此,指上文,则内典《成具》立强名,外典《庄子》喻指马,咸言假名无实,是非无主(定),深远之言(旨),何所而不在焉。 是以圣人乘千化而不变,履万惑而常通者,以其即万物之自虚,不假虚而虚物也。 所以圣人观万物皆如而不变,(常住)达妄想即正智而无碍者,以其万物本自如如,不假观物空而后空也。 故经云:甚奇世尊,不动真际,为诸法立处。 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也。 引经言,奇哉世尊,为世垂训。 有是真空之有。 故不动真际(即真谛),为诸法立处(俗谛)。 空是妙有之空,非是离真空而别有俗谛。 立处即真空也。 然则道远乎哉,触事而真。 圣远乎哉,体之即神。 若如是,则如如不迁之道岂离人远哉,触目万事(指名相之物)皆是真谛。 圣者之智岂离人远哉,体事相之物,缘起性空,即是圣智。 (般若) 《肇论》略释卷上终《肇论》是佛教典籍一部名著,乃后秦僧肇所作,包括他所著四论。 即:《物不迁论》《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涅槃无名论》并在四论之前作了一篇《宗本义》对四论即一心实相之义加以会通,故取名为宗本义。 今试略释,就正于方家。 先释《宗本义》先出原文,次予略释。 宗本义宗者,崇尚义,四论所崇尚,本者,谓根本。 何者为本? 即实相之一心之义为根本也。 即是说,四论所述,虽行文不同,亦各述此一心之义而已。 本无实相法性性空缘会此五种名,义即一心,不出事理两种诠释,依次解释:先释本无,缘会之事法,缘会之前,是不存在的。 所以说它本无。 (但非断灭空)本无即是无相,无相之相,即是实相,离一切虚幻之相,最为真实,故名实相。 即此实相,即是诸法之实性,故名法性。 此法性即是真空之理,故又名性空。 真空之理,不能独立显现,须假缘起之事法方显。 故又名缘会。 一义耳此五种名,不出事理两法,后一事也,前四理也。 事理不二,唯是一心,故名一义耳。 楞严经所谓离一切相,即一切法是也。 何则? 一切诸法,缘会而生。 此句是说无论色法、心法(此指六识妄心)皆是因缘会集而得生起也。 缘会而生,则未生无有,缘离则灭。 既然因缘会遇而生,则因缘不具时,则无有生。 若因缘遇会,得生起诸法,缘离则复归消灭耳。 如其真有,有则无灭。 此句是说,因缘生法,当体即空,若法是实有,应无有灭。 今法既随缘离而灭,可知非是真有。 中观说:法若实有,则不应无。 以此而推,故知虽今现有,有而性常自空。 性常自空,故谓之性空。 既现有之法,但缘会而生,当体即空,非缘灭而后方空,缘生即是性空,故清凉云:缘生无性,当体即真。 真即是真空也。 性空故,故曰法性。 缘生之法性空故,故曰法性。 法性如是,故曰实相。 法性如是者,如是,即是指诸法空相也。 空无相故,故名实相。 实相自无,非推之使无,故名本无。 此句是说,缘会之法,当体原空,如镜中像,本来如是,非作意推之方无,故称此实相为本无也。 言不有不无者此两句是说,实相之法不落空有两边,不有,即是空,不无,即是有。 不如(同也)有见、常见之有,邪见、断见之无耳。 一切诸见,不出有无二种。 由有见故,执常。 于无见故,则生邪、断二种执见。 一邪见。 谓拨无因果,无有三世因果等。 二断见。 谓唯有现在,不信未来。 如人死归于断灭之见等。 若以(以,执也)有为有(常也),则以无为无(断也)。 此句是说,若执有为有,(即是常见)则必定执无为无。 (即是断见)何以故? 断常二见相因而起,若起常见,另一面必生断见故。 夫不存(存犹取也)无以观法者,可谓识法实相矣。 (是谓)虽观有而无所取相。 夫,语助词。 此存字作取字解,谓缘起诸法虽空,不可拨有取无以观。 否则成断灭相矣。 若能即有观空,则可谓知实相法矣。 是谓虽观有而不执其相矣。 然则法相为无相之相,圣人之心,为住无所住矣。 法相者,即是实相也,实相之相,既非有无,何有相状? 且从无住上,姑说无相之相。 圣人之心者,能观之心,双照有无,皆可名为圣人,即可住于无所住矣。 三乘等观性空而得道也。 性空者,谓诸法实相也。 通教所被三乘之机,同以观性空而得道果。 性空者何? 谓诸法实相也。 亦如三兽渡河,涉分深浅,岂有异水哉! 见法实相,故云正观。 若其异者,便为邪观。 能观诸法实相,即是正观。 若异观者(谓迷实相而观)便为邪观。 是以大智度论云:除实相外,馀皆魔事。 设二乘不见此理,则颠倒也。 假如藏教二乘,但见无常,不见于常,迷却性空,实相之理,则是颠倒也。 是以三乘观法无异,但心有大小为差耳。 三乘所观性空之理,虽然无异,而悲智之心有殊,上根之士,悲智双运,中下之流,有智无悲,故发心有大小差别耳。 沤和般若者,大慧之称也。 梵语沤和,此云方便。 梵语般若,华言智慧,今一念中具足,堪以方便利物,故称大慧也。 见法实相,谓之般若,能不形(形,犹显也。)证,沤和功也。 由见诸法实相,名为般若。 虽见诸法实相,而能不显取证涅槃,(二乘涅槃)有方便慧之功也。 故《净名》云:无方便慧缚,有方便慧解。 以无悲之智,醉寂灭酒,堕无为坑故。 适(往也)化众生,谓之沤和,不染尘累,般若力也。 此句是说,菩萨往化众生,全仗方便善巧,而不被尘劳所染累者,以有般若为先导故也。 尘劳,谓五欲尘境,染累,指生死过患。 《净名》云:无慧方便缚。 度生若无慧方便,便堕爱见网,没有相林故。 然则般若之门观空,沤和之门涉有。 涉有而未始(暂也)迷虚,故常处(居也)有而不染。 不厌(弃也)有而观空,故观空而不证。 涅槃为空,生死为有。 承前所言,般若之实智观空,方便之权智涉有。 以二智双融故,虽涉生死津未尝迷于真空,故处有而不染尘劳。 以能不弃有而观真空,故虽观空而不证涅槃。 是谓一念之力,权慧具矣。 一念之力权慧具矣。 一念,极言时间之促。 谓一念之心力,方便之权智与般若之实智具足矣。 重复言之,叹权实二智之妙也。 好思,历然可解。 好思者,望善思之也。 以上所说,道理历历分明,可以领解也。 泥洹尽谛者,直结尽而已。 梵语泥洹,义翻圆寂。 尽谛,即灭谛也。 结尽者,结谓结使,亦兼诸业,即是集谛,结尽,谓断尽结使,全句是说,所谓泥洹或灭谛者,直是结使断尽而已。 则生死永灭,故谓尽耳。 生死有二:一分段生死,二变易生死。 分段,界内凡夫众生所断,变易,界外圣人所断。 今二种生死永灭,三障之惑业结使永离,故说尽耳。 无复别有一尽尔。 上说结使断尽,方证泥洹。 恐不得意者,谓结使断尽别有一尽结使处,故告以涅槃之体,无有住处,即是尽烦恼处。 夫三德秘藏,是大涅槃。 但因翻三障得名。 惑能障于般若,惑尽而般若明。 业能障于解脱,业亡而解脱朗。 苦能障于法身,苦谢而法身显。 故三障尽处,即是三德秘藏,岂别有尽处耶。 物不迁论第一物即缘会诸法,谓染净依正、古今寒暑等,不迁,即性空实相。 以一切缘生之法,本性即空,空即实相,实相不迁故,物物皆不迁也。 论者,决择性相之称也。 夫生死交谢,寒暑迭(互)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 夫(读音无,句首助词,为下议论张本)生存死亡,正报交谢,寒来暑往,四时迭迁。 谓万物有迁变流动,世人常情之所见也。 余则谓不然。 我之所见,则不如此。 盖论主明悟一乘实相,欲导引常情,故总斥之。 何者? 何以故? 欲明物不迁理,故总徵之。 《放光》云:法无去来,无动转者。 此引《放光般若》为证,彼经七卷中云:诸法不动摇故,诸法亦不去,亦不来。 寻夫不动之作,岂释(舍也)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 必求静于诸动,故虽动而常静。 不释动以求静,故虽静而不离动。 寻究经文不迁之旨,岂可离前境之动,别求于静。 必求静于前境诸动相上。 动即迁流,静即不迁。 境之理性,无有形相,即是真谛。 境之事相,有形可睹,即是俗谛。 真谛是理性,故静。 俗谛是事法,故动。 以二谛相即故,岂可离前境俗谛之动相,别求真谛之静相哉! 必欲求真谛理性之不迁,须于迁流之事法上求得。 故虽见迁流之动相,而体会不迁的理性常在。 能于不离迁流之动相上,体会不迁流理性常在,故真谛不迁理性虽然常在,亦不离迁流之动相。 如离波动相无水湿性故。 然则动静未始异,而惑者不同。 如此可知,迁流动之动相与不迁之静性,在前境上融会一体,何尝有异! 悟之者,即圆成实性,惑之者,即偏计所执,故不同耳。 缘(因也)使真言滞于兢(争)辩,宗(理也)途屈于好异。 因而使了义真实之言教,(指动静无二,迁即不迁)人多不悟,迷滞于争辩。 一乘宗途不迁之理,屈而不伸于好申异见之俦。 所以静躁(动)之极,未易言也。 所以静(不迁)动(迁流)之至理,由于兢辩者众,好异者多,故难言之也。 何者? 夫谈真则逆俗,顺俗则违真。 违真故,迷性而莫返。 (归也)逆俗故,言淡而无味。 何者,徵问也。 真,不迁之性,谓谈不迁之理性,则逆于俗情。 若顺俗,唯说迁流,则有违于真性。 违真性故,迷失本性而不归。 若说迁与不迁无二之理,则又逆于世俗常情,法不契机,反谓淡而无味。 老子云: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缘使中人,未分于存亡。 下士抚(击也)掌而弗(不)顾。 此承前谈真则违俗而来,谓中下之士,莫由得益也。 中人之机,闻谈不迁之理,疑而莫决,若存若亡。 (谓疑信参半)下士闻之,则拍手大笑,不顾而去。 近而不可知者,其唯物性乎。 近,谓眼前事物,寓不迁之理,(谓真俗圆融)而难于知晓者,其唯物性常住乎! 《法华》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 然不能自已,(止也)聊复寄真心于动静之际,岂曰必然,试论之曰。 虽然,不迁之理难言,为遣中下之士或疑或笑迷情,不能自止,聊复通过真心而论动(迁流)静(不迁)之关系,岂曰必然如某所说,试论之耳。 末句论主谦辞。 《道行》云:诸法本无所从来,去亦无所至。 《中观论》云:观方知彼去,去者不知方。 此双引经论以立不迁之宗。 《道行般若经》云:诸法本无所从来,去亦无所至者,诸法即物,本即根本。 物因缘集而有,根本无所从来。 缘离而去,去亦无所至处。 以心性竖穷横遍,心外无法,故无来去相。 《中观论》云:观方知彼去,去者不知方者,方谓去处,彼指物也。 前句约俗谛说,观物有去处幻相,次句约真谛说,谓去者(亦指物)不知其去处。 ,《净名》云:菩萨不来相而来,不去相而去。 不来相、不去相,约真谛说,而来而去,约俗谛说。 斯皆即动而求静,以知物不迁明矣经论均作如斯说,皆不离动(迁流相)而求静,(不迁)换言之,即是从有动相之俗谛上观察无动相之真谛。 以是而知一切依正诸法不迁,(如镜现像)皎然明白矣。 夫人之所谓动者,以昔物不至今,故曰动而非静。 我之所谓静者,亦以昔物不至今,故曰静而非动。 迷惑之人,所谓物有迁流相者,以为从前之物不至于现今,故认为物是迁流而非静止状态。 (静即不迁)我之所谓物之不迁者,亦以为从前之物唯住昔,不至于今,故认为物不迁而非流动。 动而非静,以其不来。 静而非动,以其不去。 前二句是说,惑人认为物是流动相而非静止者,因昔物不来于今,故谓动。 后二句是说,智者认为物是不迁而非流动者,以今物唯住于今,不往于昔,故谓静。 然则所造未尝异,所见未尝同。 逆之所谓塞,顺之所谓通。 如此看来,所造诣(缘)之境,何尝有异,但见解迷悟不同耳。 夫同见昔物不至今,今物不去昔,而有迁、不迁之异,惑者任情逆性故谓塞。 悟者任智顺物故谓通。 苟得其道,复何滞者。 苟悟不迁之道,去塞就通,有何滞哉! 伤夫! 人情之惑也久矣。 伤夫! 论主叹辞。 嗟伤世人为无始以来迷情所惑久矣。 目对真而莫觉。 既知往物而不来,而谓今物而可往。 往物既不来,今物何所往。 首句总叹世人眼对物不迁而不觉。 次二句正责其迷情之相,既知昔物不来于今,悟昔物不迁也。 却计度今物而可迁(往,即迁也。)后二句正示物不迁。 昔物既不来于今,今物何能有所往。 (谓亦不能迁于未来也)何则(徵也)求(索也)向(昔也)物于向,于向未尝无,责(求也)向物于今,于今未尝有。 于今未尝有,以明物不来。 于向未尝无,故知物不去。 何则,徵起。 下明物不迁所以,探索昔物在于昔时,昔时未曾无。 (譬如如童子之时,肤腠润泽。)求昔物于现今,于今未曾有。 (譬如衰老之年,形色枯槁,失童子肤色润泽。)于今未曾有,(如老年失去童子肤色润泽)以明昔物不迁来今。 于昔未尝无,(如童子肤色润泽)故知物不迁去。 复(反也)而求今,今亦不往。 以今例古,探索今物,今物亦住于今,无所往也。 (相有各住古今之义,性则不迁。 会相归性,性常相亦常,故法华云:法住法位,世间相常。 常即不迁也。 是谓昔物自在昔,不从今以至昔。 今物自在今,不从昔以至今。 此二句总结物不迁意。 谓昔物自住昔,不迁今物以至昔。 今物自住今,不变昔物以来今。 故仲尼曰:回也见新,交臂非故。 此引孔子语作证,仲尼,孔子字。 回,颜子名。 孔子说,回天资颖敏,时时有新见解,交臂之顷,已非旧时所见。 论主引此说明,(人之童髦)变化密移,新新非旧,既唯见新,新不至故。 (其性)岂有迁耶! 如此,则物不相往来明矣。 既无往返之微朕,有何物而可动乎! 如此,总结上文,则物之不迁,无往来相明矣。 既无往返相之丝毫迹象,(朕,预兆也)更有何物而可迁动乎哉! 然则旋岚偃(仆)岳而常静,江河兢注而不流。 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经也)而不周。 列举四事以明不迁。 旋岚,猛风也。 偃,倒也。 岳,大山。 劫坏之时,猛风吹倒大山,风无吹偃大山之心,山无被风吹倒之想。 故曰常静。 百江千河,兢注入海,各各无争流入海之念,故曰不流。 野马,尘埃也。 尘埃因风鼓动而飘扬,尘不作想,故曰不动。 日月循环,昼夜经天,各无循环经天之心,故曰不周。 以四事各无自性故也。 复何怪哉! 前之八物,(谓猛风、大山、江河、大海、尘埃、风动、日月、天空)即动而静,出自佛经圣言,复又何惑哉! 噫! 圣人有言曰:人命逝速,速于川流。 噫,心不平叹恨声。 有人疑云:若今若昔,物不迁者,何故经中常说,人命无常,速于川流哉! 是以声闻悟非(无)常以成道,缘觉觉缘离以即真。 苟万动而非化(迁),岂寻化以阶(进)道。 初二句是说,声闻觉悟无常以证道果,缘觉觉悟十二因缘之理,缘会则有、缘离则无而证中乘妙道。 后二句反问道:若云万物都不迁。 则彼声闻、缘觉岂能禀无常之教而证道果耶! 复寻圣言,微隐难测。 若动若静,似去而留。 此答前无常之难。 谓反复寻究圣人无常之教言,对机施教,微妙隐密,难可测知。 盖权实二法互融,对二乘人虽谈无常之教,亦密显真常(不迁)之理。 不可一向作无常解也。 若动、似去,是约事相权说,若静、而留,是约理性实说。 可以神会,难以事求。 动(迁)静(不迁)之理幽微,只可神而明之,妙识佛意,难以从事相上求取也,是以言去不必去,闲(防也)人之常想。 称住不必住,释(解也)人之所谓(执也)往耳。 岂曰去而可遣,住而可留耶。 此几句是说,应该透过文字相而得求真理。 是以经说无常,不必说物定迁去,但是防凡夫之人著常之想。 经说常住,未必说物定不迁,但是解二乘之人无常之执耳。 岂可闻说无常,便谓万物迁去。 闻说常住,便计万化常留耶。 故成具云:菩萨处计常之中,而演非常之教。 摩诃衍论云:诸法不动,无来处。 双引经论,各证常与无常。 《成具经》菩萨为破众生常计,而说无常之教,《大智度论》说诸法不动,无来去处,以解除人之实有往来想。 皆对治悉檀。 非第一义也。 斯皆导达(悟也)群方,(品也)两言一会,岂曰文殊而乖其致哉。 经论所说,斯皆为引悟群品立言。 而经说去,论言住,在文实异。 然经之本意在破常,物不必去。 论之本意在显真,物不必留。 所以说二言一会。 岂曰文不同而乖其中道极致乎哉! 是以言常而不住,称去而不迁。 不迁,故虽往而常静,不住,故虽静而常往。 虽静而常往,故往而弗迁。 虽往而常静,故静而弗留矣。 是以言常(即不迁)而不住,称去(即非常)而不迁,约理性说,不迁,故虽往(动)而常静。 约事相说,不住,故虽静而常往(动)。 末四句是会通性相不二,迁即不迁:虽静不离常往,故往而不迁。 虽往不离常静,故静而不留(不留即是迁)然则庄生之所以藏山,仲尼之所以临川。 此引《庄子》、《论语》之文。 《庄子》大宗师曰:夫藏舟于壑, 藏山于泽,谓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而昧者不知。 此寓言也,以譬造化之力,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广,未尝不负之而走也。 《论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意思是说,新新不住,往者过、来者续,无一刻停止,如斯流水。 二书皆言物迁,却又如何会通? 斯皆感往物难留,岂曰排(遣)今而可往。 二书皆感往物难留至今,非是说今物可以遣去。 可知即迁而不迁之旨矣。 是以观圣人心者,不同人之所见得也。 孔子儒家圣人,庄子达观贤者,贤圣所见所得,与常人不同,不可随文作无常之解。 何者(徵也)人则谓少壮同体,百龄(年)一质(体),徒(虚)知年往,不觉形随。 何以故? 常人以为少时壮年同一身体,即至百龄,亦同此一质。 凡情浅见,徒知年去,不知形亦随变,少壮既殊,百龄形异。 惟执一体,岂真同哉! 是以梵志出家,白首而归,邻人见之曰:昔人尚存乎! 梵志曰:吾犹昔人,非昔人也。 邻人皆愕然,非其言也。 西域梵志,十五游学,三十归娶,五十入山,今言出家,即入山修仙也。 此梵志五十 发布时间:2025-09-12 15:34:35 来源:素食购 链接:https://www.sushigou.com/17205.html